我從牀上跳了下去,月光照著棉布睡衣輕柔得像一片紗布。
我光著腳跑過去,拉開白色的門,露出了鑲嵌著珠寶的鎏金櫃子。
我說:“許念語你怎麼在這?”
她輕輕飄了出來,月光下像一片梔子花瓣。她細聲說:“林麒。”
我吸了口氣,說:“你怎麼在這裡?快回去!”
她呆呆地捧著一本書說:“林麒我想你了。”
我強忍住心中的不耐,焦燥地繼續翻著這本梵文經籍,她輕輕飄過來,似乎是想爲我擦拭頭上的汗珠。“去去去,”我不耐煩地喊道,抓住她的手腕責問道:“你來幹什麼?還嫌我不夠亂的嗎?”
她腋窩裡夾著本書怯生生地道:“人家,人家只是想你了。”
“想也得分清楚是個什麼時候呀。”我徹底火大了,把書掀翻到地上。“你是想讓我越忙越亂嗎?老嶽這裡出事已經夠讓我手忙腳亂了,媽的偏偏老子還攤上個臥底的角色!”
我越說越氣,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從褲兜裡掏出一支菸點燃就抽,這種時候有根菸就是好。“偏偏你還來了,你來幹什麼?這裡多危險知道不?一個不小心,你就魂飛魄散了!”
許念語頭越來越低了,都埋到地底下去了,看她梨花帶雨要哭的樣子,我才止住了些,口氣略緩和了道:“好了,你怎麼來的?我送你回去。”
“不…不,我不回去…”許念語驚惶地扭動著身子向後退去,“我真的,不要回去。”
“你不回去,你不回去留在這兒幹什麼?成心來煩我嗎?”我越說越火大,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告訴我怎麼來的,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她驚恐地叫了一聲“不要啊”,哎呀一聲腋窩裡的書就掉了出來,我低頭撿起來一看,是一本舊約的《聖經》。
“這本書你怎麼來的?”我心中一動,說。
“所以我就來找你們來了。”
我坐在牀上點點頭,細細地想著說:“所以呢,所以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你修爲還淺薄了,怎麼敢到這種地方來?一個不小心,你就魂飛魄散了。”
她怯生生地從腰間掏出個東西,說:“我…我是靠它纔來的。”
我展開一看,是《僞以諾克書》中的魔法符文。
我仔細地看著說:“是一個傳送法陣?是有人在幫你?”
她點點頭。
“我被一羣道士追殺了…他們要抓我去煉器…”說到這裡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我。
我點著頭說:“接著說。”
“後來…我跑啊跑,那羣臭道士都要捉住我了…忽然一個人衝出來,他好厲害…揮著根木棍子就打跑了所有的臭道士…當時他看了我幾眼,問我需要什麼幫助。”
“我纔看清楚他原來是個西洋的道士啊…”她臉上浮現出憧憬的神情,“他使的招式可真好看,比你們的都好看多了。”
“…那不叫西洋道士,那叫魔法師,然後呢?接著說。”
“後來…我就對他說,我想見你,因爲你在,就可以保護我了…他答應幫我這個忙了,就把我帶到了一個教堂裡。”
“他畫了一個圓讓我躺進去…又把個紙團踹在我身上…我醒了,我就在這裡了。”
我有點無語,“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
“可是人家真的想你了呀。”她一把撲到我的身上,淚眼汪汪地說:“你知不知道…人家當時好怕…人家只是想著,有個人保護就好了。”
“好了好了。”聽到她如此說我的一顆心都化了,哪裡還忍得下心責怪她。她軟軟的身體倒在我的懷裡像一隻小貓。“下次別這樣了啊,太危險了。”我輕輕把她抱到牀上去,狠下了一顆心道:“無論如何,你必須趕快走,我都自身難保,還如何能保你。”
“不要…不要!”她被我按在牀上又哭又鬧的,“人家好不容易纔見到你了,這次一定不要離開你…你…”
我把她的整個身子都翻過去,剛纔才平復的心情又不耐起來了。也懶得理會她的哭鬧了。“快走,你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這裡全是我和老嶽對付不了的高手!快走!”
說完我也不理會她的磨蹭了,直接按住了她的頭把魔法符文整個貼在她的腦門上,凝息屏氣強迫把自己的法力打開了,然後強行把她推了進去。
許念語陷在裡面也不知如何哭鬧…說實話現在使用這個法術對我來說頗爲費力,但也管他了。我咬咬牙,看著美人這張梨花帶雨的面孔狠狠心,她整個兒徹底翻了進去。
呼。我癱倒在牀底下。終於走了。女人就是麻煩。我撿起牀底的這本應該是未修訂的《舊約聖經》,勉強翻了幾頁。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這外國老毛子的術法啓動還真是費勁。
這時門忽地一下被撞開了,我看見巴斯帶著一衆信徒衝進來,“剛纔我忽然感知到了很強烈的陣法,你在幹什麼?”
他隨手翻起我手上的書:“咦,這又是什麼?”
我眼疾手快,一把抓過去:“沒什麼,師叔,這類小東西就不用在意吧。”
“小東西?什麼小東西?”他又一把奪過去,“異教的東西,我佛門弟子看得麼?”
“師叔。”我翻著眼皮說,“我是敬你才叫一聲師叔,別忘了,我是哪位大師的弟子。”
他緩和了,扔下書笑笑,捏著我的下巴道,“小子,你以爲我治不了你?”
“你治不治得了我我不知道。”我重新將那本《舊約聖經》奪了過來,努力高傲地仰起下巴,說,“但是別以爲師父不在,我就可以隨你處置!”
“好啊。”他毫不在意地笑笑,走到我的牀鋪旁,指著那個凹陷下去的痕跡說,“那你幹了什麼?這麼大動靜?”
他旋轉著自己手裡這根華麗的棒子道:“這,我總可以過問吧?”
我快速地坐下來以掩飾住魔法陣的殘留痕跡。擡著頭若無其事地說:“這個啊,剛纔我在學習呢,就隨便,用了個小法術。”
“小法術,”他斜眼望著我,“我怎麼覺得,你的消耗很大呢?”
“弟子修爲淺薄嘛。”
“修爲淺薄?”他猛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告訴我,小子,你剛纔在傳送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