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空間大概被他踹開了一半。我的四周還是似乎馬上就可以流動的固體鹽礫。我坐了下來,鹽塊像破漏的沙袋一樣滑落下來。我發現自己坐在了一片晶瑩的細沙之上。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維德,你覺得,你覺得,這兩旁的鹽巴到底堆了多遠?”
“不知道。”遠方一片白沙中我隱隱看見維德還在繼續。“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我一把坐了上去,細沙像坍塌了一樣全部滑動了。我發現我背後抵著石膏一樣的巖塊。我抹了一把蒼白色的巖灰。鹹的。我說:“維德!”
維德跑過來對準這裡又是一踹。整個壁面像是玻璃球一樣平滑潔白。我看著裡面銀鍍般的白色晃了幾晃。我說:“別白費勁了。”
“這不是鹽礦,”我摸著旁邊凸起的那道裂口說,“這是水晶,正統的石英。”
維德跑過來了,“如果我繼續,會不會前面又是剛纔那種形態的石英,根本沒有路,或者沒有你所謂的寶貝?”
“應該不會。”我沉吟了一會道。“經書上的記載是不會有錯的。”
我徹底地體會到了紅樓夢裡賈母“雪洞子似的屋子”這句話了。兩旁都是石膏狀的石英石,玻璃似的澄亮,底上倒出了人明晃晃的影子,直到繞過了這截雪地似的隧道,我才真正看到了維德。
維德就歇在地上踹氣。
“怎麼,可以嗎?”我走上前問。
“不可以。”維德踹著氣說。“太遠了…我根本不知道盡頭的距離。”
我索性把地圖拿了出來。
“維德,你看看這個,你能看懂嗎?”
我拿的是老喇嘛給我的地圖。
就是夾在《羅摩衍那》的那張。
維德在細細地看,紅色的格子,膠質狀的紙張…殊不知一旁的我手心裡像有數百隻螞蟻在爬一樣。
密宗規矩,功法一律不準私泄給外人。
否則,天打雷劈,子孫後代皆不得好死…類似於男世世爲奴,女代代爲娼那種。
可是我已經給了。我的手心裡全是癢癢的汗。一旁的我忐忑不安地說:“怎麼樣,看完了嗎?”
“還沒呢…”維德著迷地看著。最後用紅筆圈了一個圈。嘆了口氣,說:“這個出口是假的。”
“嗯?”
“走吧。”他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了,“還是靠我們自己吧。”他咔啦一聲把地圖捲起,塞到了我的包袱裡。
我說:“我們還要繼續嗎?”
“繼續啊。”維德蹲在地上繫著鞋帶,“繼續挖,一定要把這裡面的核心挖出來,我倒很想看看到底埋的是個什麼東西!”
這次他把工具都請出來了。鐵鍬,用於剖開石縫的絲狀一樣的刀,可以擰開碎石子的鉗子,還有一包用布白口袋包著的明黃色的固體。他說這是冰凍後的薑汁。雪和古代混凝土什麼的一潑就完。甚至…他還掏出了一個木匣子,我一看,是炸藥。
我說:“你可別用啊…我們無法把握量的!”
“不用你管!”他大吼一聲。我看著他把上衣都脫了,露出古銅色的肌肉,和健碩的身材。雪白的襯衫被他扔到了地上,他掄起鐵鍬向微藍色的巖石撞去。他手臂應該都被震麻了。起碼鐵鍬邊緣是一圈金星的。我嘆了口氣:“讓我來吧。”
“用薑汁潑試試。”我揚起了明黃色的固體。
灰白色的石壁被腐蝕出一個裂口了。我用腳一踹就是一個窟窿。“現在幹吧。”我蹲下說,“現在切他,就跟切豆腐似的了。”
“維德,”我轉過頭,“你說得對,這些的確全是混凝土砌成的。”
當然,這混凝土是古代的。
維德一個鏟子就把凸起的雪白巖塊削去了大半,裡面被侵蝕的混凝土像巖漿一樣地流了出來,維德對準裂縫插了進去,整個青灰色的石塊都被他硬生生地撬開了。之後他卻尷尬地發現,撬子連一絲一毫也插不進去了。石塊的底部,全是由鋼漿澆了石灰灌成的巖壁。
“現在怎麼辦?”
我叩著上面說:“一般來說,什麼情況纔會用到這種牆壁?”
“建築工事,必須要保證相當牢靠的情況下,同時這種建築成本相當高昂,”他看了一眼綿伸一大片的石壁。“財力一般的機構,根本無法建造。”
我摸著微涼的石塊說:“密宗的財寶這麼多,建造一個應該不成問題吧?”
“你居然相信是密宗建的?”他轉過頭,“密宗這些一毛也不拔的守財奴!讓他們建現代的防禦工事?怎麼可能!”
“不一定是現代建的。”我靠著說,“密宗的科技與技術,比我們先進太多了。”
我在藏經閣閱讀了大量書籍,其中就包括航母,火箭的建造技術。我甚至還翻到了一張類似飛船的建造圖紙。其中詳細記載了隔離板,聚離能技術,水泥等原材料的製造技術。
而這些,都是幾百年前的文獻了。
我說:“所以不要輕易看不起密宗,維德。”
維德在石子在微黃的銅壁上畫了個圓,骨屑般的粉末。他用袖子將它輕輕擦去,然後拿著熱水一澆。
他在判斷年代。
“古代的。”維德氣呼呼地扔下紅色的桶道,“兩三百年前的,密宗的婊子們!”
這一點他倒沒說錯,密宗的確是些婊子。我旁觀著想。於是我上前說,“我來幫忙吧。”
“不用。”他一把掃開了我,“去去去,別添亂,老子一個人就夠了。”
我看著他用石灰塗抹。銅壁出現被燒紅了一般的赤紅色。然後用鐵錘砸。粉綠色的碎片。都是些老生常談的伎倆了,我懶得看,索性背過頭,鑽研起那張地圖來。
獨自一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名堂來。反倒看得我腦仁都疼了。於是我不耐煩了,坐起來道:“維德,好了沒有啊?”
“你快來看,”維德滿頭大汗地轉過頭來,“媽的我們到底敲出來個什麼鬼玩意!會不會是我們都弄錯了?”
我站了起來,原本微金色的牆壁一片熾紅,像是罪人被灼傷的皮膚。有一塊是裂了的。像是被敲碎的龜殼。維德正把脖子伸進裡面,往外在拔著什麼。
“快快,”他呼喝道,“老子一個人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