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抓住了我的手心，努力將我已經麻痹的手往蜘蛛毛茸茸裡拔，終於拔出來了，我望著腫脹成饅頭的手喃喃念道：“這隻手不會廢了吧。”
“不會。”老嶽威嚴地講,順便拿住了那把橡膠槍子,他微微瞇起的眼睛裡精光一閃。我看見一道幽藍色的光芒。
他厲聲喝道：“何方高人！”
然後他把我放開，我順勢栽在了那株紫色的花下，一隻毛乎乎的蜘蛛爬了出來。我看見他一陣激射，一個黑色的人影倒了下來。
老嶽嘆了口氣：“能戰鬥嗎？”
然後他一掌把我拍了過去，我蹲在那株花下看著兩個人在空中激鬥，那隻毛茸茸的蜘蛛在地上刨著個坑，不時慢悠悠回過頭地看我一眼，對我沒威脅，估計也就是個包子，我也懶得理他，抽了根菸，料理這種人，老嶽沒問題吧。
然而我想錯了。
老嶽在空中徑直噴出一口鮮血,我看到一把匕首的痕跡,那是金色的。閃著皮革色的光芒。老嶽一頭栽在了軟綿綿的地上，倒拔著地上全是血，我走過去扶起他，卻發現他的手滿是糜爛的血，我心底一沉，“你這是….”
“我本不是實體！”老嶽沙啞著聲音道。把一道雪白的刀子交到我的手心。“你快去…快去…”
說著他踹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我扶住他軟綿綿的身體，我說：“你…”
“快去…不用擔心我…”他哇的一聲一口血又噴在地上。
我無奈，只好拿了刀子上前，那個黑衣人已來到我的身邊，我仔細打量了他一下，他也穿著黑衣我說：“你的哥哥死了。”
他表示他沒聽懂。
“你的哥哥死了。”我再次重申了一遍，揚了揚刀子，“被我殺死的。”
他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動刀子吧。我上前直接插了他一刀。鮮血從傾斜的那塊胸肌淋漓地流了出來。很漂亮。我一字一詞地大聲說：“剛纔有一個和你穿一樣衣服的人，我殺死了他。”
他低頭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而後他身形一閃。我這才發現我刺中的原來是一個傀儡。刀尖斜斜地挑在了我的腿上。我看見了一把精刀，我伸手格擋住，刀臂激盪出一連串的火花，我用欣賞的面容望著他，黑帽下看不清他的臉，我笑了笑，輕輕用刀尖劃下了他的面紗。
我要驗證我的猜想。
底下的居然是一張女人的臉，秀美絕倫，那微微溫和的側臉….竟有點像…許念語？我一陣眩暈。她的刀尖轉過就劃破我的喉嚨。溫熱的鮮血噴到我的臉上。我低頭抓住她的手，說：“許念語…我好像你…”
她的刀嘶的一聲刺破了我的麪皮。
我一驚，捂著那塊撕裂的皮肉趕緊閃。她以飛速的刀法繞了過來，我貪婪地看著，那身法，真的有點像許念語，不僅身法像…身段也像….
我幸福地捂住臉，我說：“許念語….”
而她一刀砍斷了我的腰，鮮熱激烈的腦花崩濺出來，而我還半伸出腰仰躺在那截掛滿人頭與腦花的灰色石塊，保持著一個擁抱的姿勢。
我隱隱中看見他在給我灌綠色的羹湯，濃綠色的一大碗。在一陣模糊與眩暈中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是我還沉浸在許念語帶來的溫熱中，那片火紅紅的胸脯依然讓人沉醉，我迷糊糊地喝下一口，說：“啊，你是誰。”
我的臉像喝了酒的人一樣酡紅。
那半碗羹湯是甜蜜的。儘管像是草糊糊熬成的，可我還是一口接著一口，喝完了。他用泛著油光的勺子。敲打在碗裡我像是一個嬰兒。只顧享受著這一頃刻的甜蜜。我看著他柔滑的手，甜蜜得像要笑出來；“我…”
他抹了抹我的嘴。
感覺像是要把我的嘴縫上。
我嚇得趕緊躲。他的一個橫刀卻橫空打來，脖子立刻軟軟地暈了過去。我看見他眼角那一絲明亮的光芒。像是麥芒。要刺穿。帶著無可阻攔的亮麗與明麗。
而我把手放在他的手腕前。
不管是不是，我把他認成許念語。
很快我就被扛進去了，我站著沒動，被蒙進一個大袋子像豬一樣。底下彷彿無數只小豬在哼哼唧唧地叫。我不知道是誰擡著我，我只感覺到一片飄忽。
很快我到了。
在一個黑色的神甕前。
他揭開，像揭開一道美味的菜那樣。還用鼻子聞了聞。最後拍拍我的肩膀滿意地表示驗收。我驚訝地發現我的身子像是一瞬間膨脹了，肩膀變得白胖，耳朵變得削瘦，最後，連腳也變得像一個金環大小，被一個方塊套住。
我開始冷靜下來。
我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在一跳一跳的燈火面前我的身體在那條抱著鯉魚的大肥童那樣，不過看起來更誘人，嗯，我看看自己的肥肥白白嫩嫩的手，真的，冒著油，真想啃一口。
我看著面前的神像。
那是個黑色的，端坐著，身子和我一樣肥胖，笑容扯得很開，嘴角也扯得很開，攤著胖乎乎的手像一個個鷹爪，特別是他手指翹起的指甲。手臂肥肥壯壯的一直延伸上去，真像一截大蓮藕。他的臉也很肥。感覺盛不住了，要掉下來，肉像是要扯開了似的。兩隻眼睛瞇成一條縫。大嘴邁得很開，兩顆獠牙在閃閃發光。興許是金子做的。
我感到背後一陣寒意。
我低頭一看，他在用刀子割著我的肉，嗯，是的，割我的肉，一揹簍接著一揹簍，我像個胖娃娃似的傻乎乎地在那兒看著，手中只差一條大鯉魚了。我感覺不到疼，只能感覺到鈍刀子的麻木與笨重。我麻木地回過頭，耳邊是機械一般的霍霍聲。我回過頭，繼續與他對視。
他扯緊了嘴巴張大了嘴對我笑著。
我也想做一個和他一樣的動作。可惜當我一低頭，我就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手了。於是我稍微傷心難過了一會兒。很快又笑了起來，因爲他也在笑。我也想做一個和他一樣的動作。我仔細觀察他尖尖的牙，繚利的手。
牙齒像是鋁合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