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寧靜的夜晚,不會有人只盯著我一個人吧。
我大著膽子戳破了一層窗戶紙,裡面一男一女正在談話:“我說,當家的,今年的祭祀,打算怎麼辦啊?”
“往年怎麼辦,今年就怎麼辦唄。”那男的跳起來,噓了一聲,“這可是族長的意思。”
“可是今年的童男童女是…”
然後燈噗的一聲被熄滅了,四周靜寂得沒了聲音。
這兩個人可真怪啊。
說沒聲就沒聲了。
如此默契的夫妻我可從來沒見過。
不過…我又邸破了一點窗戶紙,按照老嶽告訴我的,偃師不是該一脈單傳麼?
男的穿著幽藍色的衣服,很顯眼。女的穿著桃紅色的,迎風飄舞看著涼飆飆的。紅衣下袖管空空。
難不成這女的還是個殘疾人?
這纔對嘛。鰥寡孤獨,必佔一門。
不過這女的看著豔若桃花似的殘疾了還真是可惜啊…我嘆息地抹了點黃土填上,我也沒時間憐香惜玉,各人各有各人的命,由她去吧。
我攀著凹凸的磚瓦爬了上去。站在了硃紅的屋頂。
下一步,該去族長家了。
轉了一大圈我才發現我迷路了,房子是有講究的,偃師造房講究風水十六字真言,而這座宅子,卻是一個“卍” 字。
“卍” 在大乘佛法中象徵大吉大利,功德圓滿,希特勒曾用它作過納粹的黨徽。而在偃師之中,卻象徵著,迷局。
此乃迷局,久困不得出。
這族長撐的吧。
給自己家族弄這麼個圖徽。
我皺了皺眉,掏出手機給老嶽打了個電話。
但是屏幕卻顯示:關機。
媽的。
算了,靠我自己吧。我收下手機往下跳了下去,發現自己又繞回了原點。
正是那小夫妻倆的廂房。
我咬咬牙,這屋子古怪得很,繞來繞去我怎麼就在一個地方?難道…我心一沉,擡起腳準備踹門。
這時後背卻傳來了一個尖細的聲音:“不要進去!”
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毛球猛撲了過來,我猝不及防臉上捱了一掌,不由得大爲光火道:“媽的老子和你拼了!”說罷就對準最柔軟的地方一陣猛踹。漸漸的,那東西沒氣了,我這才停了腳。
月光下我看著不由得大駭:這不是女子說的那白狐貍麼!
這麼容易就死啦?我咬咬脣,又往下踢了幾腳。
沒有聲息。
“喂喂,我知道你都看到了。”我焦躁不安地道,“快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家祖宗。”
那個熟悉的聲音卻在身後說:“你認錯了,這不是我家奶奶。”
嘿,天下竟有這等巧事?
我把狐貍拎起來看,除了腹部的皮毛有一點黃色以外,其餘和女子說的完全一樣。“快出來出來,”我跺著腳說道,“看看這到底怎麼回事?”
只見一陣煙霧繚繞,一個美豔的女子緩緩走出,不過我纔沒心情看她擺pose,只顧著催:“你快點,快點啊,這鬼地方老子多呆一秒都要折壽。”
女子卻仍是輕巧地拎起了耳朵細細察看了,才說:“這確實不是小女子的奶奶。”
“哦,那奇了,”我冷笑道,“天底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她搖搖頭:“雖然不是老妖婆,但的確和老妖婆有聯繫。”
我晃了晃腦袋,表示沒懂。
她嘆了口氣,輕輕說:“她是來抓小女子回去的。”
“看來老妖婆還會萬里追蹤啊。”我踹了那狐貍幾腳,“你看我收留你要冒這麼大風險,你是不是該給點我什麼好處?”
女子笑笑:“那個是自然。小女子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只是…你恐怕不願讓我跟著你了。”
一旁拾掇著東西的我來了興趣:“哦,你倒是說,爲什麼啊?”
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我有了那狐妖的血脈。”
正在佈陣的我停住了手。
“開什麼玩笑?”我怪異地抹了一把她,“你們兩個,都是女的,女人和女人之間,怎麼可能生孩子?”
“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老妖婆的靈魂,種植在了我身上。”
“換而言之,我成了她的一部分了。”
我甩掉了手中的木棍:“移魂的邪法?”
“正是…想不到官人如此學識淵博,官人…我知道官人早晚會發現的…所以我就先告訴你了。”
“是殺是剮,由官人決定吧。”
我直接伸手劈暈了她。嗯,如此美人,還真是有些下不去手呢。
一刻鐘之後。
那女子掙扎著站了起來,怯怯地看著我。
我也不理會,依舊把東西撂在了一邊,錦囊袋,桃木針,鎖魂釘,統統一大把。瞥見那抹紅色,我不動聲色地撿起一把腐屍籤:“還不走?等著我把你抹乾淨嗎?”
不料那女子卻上前盈盈一拜了道:“小女子多謝官人的救命之恩?”
我拔著竹籤笑道:“哦?救你,我怎麼救你啦?”
女子敞開了衣袖恭恭敬敬地道:“若不是官人取走了小女子的長生鎖鏈,破解了那老妖婆的邪法,奴家還不知道怎麼被那白髮老妖婆擺佈呢。”
我拔斷了那根竹籤教訓道:“既然知道寄人籬下不易,就另尋出路吧。還有啊。”
我盯著她腰間閃閃發光的金鍊子。
“我幫你擺脫老妖婆,你是不是也應該幫我一個忙?”
……
我一階一階地下石梯,每一級石梯都刻有一輪太陽的圖案,我蹲下來用手摸了一下,有中藥的味道。
我說:“這是用藥水浸過的。”
老嶽眉頭一皺,厲聲喝道:“當心有機關!”
說罷就帶著我翻滾下去,像兩個皮球一樣滾完了所有臺階。就在我屁股離開石凳的時刻,臺階的縫隙裡立刻萬箭齊發。老嶽一把拽起了我,捻著指頭對我說道:“看到沒,慢一步,就是這個下場。”
我捂著胸口心有餘悸,同時又覺得奇怪,撓著頭皮不解地問道:“老嶽,你怎麼知道啊?”
“我來過這裡。”
“當年我和我兄弟來了這裡…多虧他們提醒了我一句,不然我就被射成篩子了。”
我甩了塊石頭丟進去。
“那麼你下去過嗎?”
“沒有…我的一個好朋友一隻腳剛踩下去,就被蜘蛛絲融成血塊了。”
我立刻抓了一把他:“走,我們馬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