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用白袖子擦著頭上的汗,“所以說你是陷過很多次了?”
“不算很多次吧?!蔽夜首鬏p鬆地道,“不過在熱帶榆林的時候也差點出不來了?!?
維德開始勘察情況,我坐在旁邊踹氣。他應該是在用軟尺子量。大概十尺寬。四周枕著細碎的沙石。泥潭之上還黏著幾根稻草。顯然是一個刻意鋪好的陷阱。我細細觀察了一下說:“這下面有什麼?”
他直接把土塊連根帶底地掀了起來。
我看見泥潭下的深處,一塊堅硬的基石。而他往下一踩單手把石塊拔了出來。我看見石塊下,埋著一個人。
我面面相覷:“他是怎麼被淹死的?”
維德跪了下去。他把周圍淤積著的泥沙都挖了出來,他動了動,整個泥層都在震動,然後他用腳一踹。
長方狀的土塊倒了個個兒整個兒翻開了。底下埋著短短的尖尖的箭杵。而人骨依然被固定不動。他的整個胸膛都被這些利箭釘穿了。
維德不動聲色地說:“他是被釘死的。”
“幸好我只有一隻手陷下去,”他晃了晃滿是淤泥的左手,“不然,也是這個下場?!?
我丟了塊石頭下去。石頭悶悶地沉了下去。旁邊的淤泥像是煮沸了一樣泛著黃白,咕嚕咕嚕地冒了一陣泡過後整塊兒地沉了下去。淤泥在一瞬間被吸乾了。
露出雪白的石塊。
我表示我沒看明白。
維德拉住我,低聲道:“別看了,走?!?
“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彼肿Я艘话盐?。
我這纔不情不願地跟他走了,那個棺材狀的泥坑….依然帶著無窮的吸引力,頭頂一盞玻璃燈明晃晃地燃著油火,我拉了一下他的手,輕聲說:“維德?!?
維德回過頭來。
我說:“你怎麼知道這裡有燈?”
維德吸了一口氣,拉住我說:“我不知道這裡有燈,我只是說,我有照明的方法?!毕乱幻胨┨缋琢耍翱熳?!”
下一秒鐘一個悶悶的東西就劈頭砸了過來,維德低著頭把它拉下,擦了一把臉上的泥道:“快走。”
我低頭一看,被維德扔到地上的是一條遍體黝黑的死蛇。
“剛纔….”
還沒反應過來維德立刻拉著我跑了,他跑得很快,一路上我只能聽見我們噠噠的腳步聲,那頂明晃晃的大燈似乎一直伴隨著我們,直到一面牆壁,維德才拉著我停了下來,他呼呼地踹著氣,說:“你看看前面是什麼。”
我低頭,土黃的牆壁上鑲著一個黑色的圖騰,圖騰裡似乎纏繞著許多黑色的蛇。我張手想去摸。卻被維德一掌打掉了:“別碰!”
然後他微微抽動了這個黑色的邊緣,整個圖騰扭動起來。他抱住我:“躲遠點吧。”
然後我聽話地在一個牆角蹲了下來,維德在前面操控?!皠e隨意過來,你幫忙會給我添亂的!”維德說。
我看著他單著手掰動了幾下輪盤,那個蛇頭似乎在和什麼重合,之後那個縫隙就和什麼接緊了….維德狠命一扭,我看見一個圓圓的黑色的東西滾動到了地上。
“媽的。”維德撐著牆壁垂頭喪氣地道,“到底怎麼回事!”
然後維德踹了那個圓盤一腳,圓盤一下子飛速地轉動起來了,似乎有許多東西在重合,對齊。維德跑過來,冷靜地拿起衣服說:“走,我們回泥坑那裡去看看。”
“你知道這一路上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麼?”
“我記不大清楚?!?
“我們從那個瀑布進來,你還記得那個瀑布的外景嗎?”
“嗯?!?
“這一路上你最好記清楚了。”他撐著我的肩頭吸了口氣說,“不然,到時候你自己出不去的?!?
原來我們原先繞過了一個拐角。那個漢白玉石色的石壁。整個空間像是由簡易的木板隔出來的那樣。道路很直。直走,地面是紅色的。我撿起來看了一下,維德說那上面塗了什麼東西。
“硝油嗎?”我聞著道,上面有一股刺鼻的焦油味道。
“我不知道?!本S德深深吸了一口扭住了我的胳膊,“快走,我說了這上面的東西別亂碰!”
我手裡的油土一下子被打掉了。頭頂明晃晃的燈彷彿永遠不會熄滅,我摸著腦袋想了一個問題:油燈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恍恍惚惚走了不知多久,我看見頭上的油燈倏忽一下熄滅了,維德擦燃了手中的煙火,面前一個焦黃的石窟。地面開始變得逐漸光明,寬闊的洞壁彷彿一直延伸到遠方。最終,他在一個牆壁面前停下了。
他用火柴梗擦乾了牆壁。
泥土像一層膠殼一樣嘩啦嘩啦就落下來了,我覺得這泥土有點古怪,形態就像塑料袋焚燒之後的固體。我上前想摸起它,卻被維德一掌打下。
“退後點?!彼吐曊f,“別耽誤我辦正事?!?
我只好乖乖地後退了,誰讓我對這些古墓機關一竅不通而維德對於此類已見過多次呢?我只聽見咔嚓幾聲,一根東西杵在了維德手指的外面?!翱梢粤?。”他轉過頭,滿頭大汗地對我說。
我低著頭說:“嗯好,我們走吧?”
維德皺著眉頭:“等等?!?
他拔動了幾下牆壁凸起的凹槽,我聽見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維德抱住我:“一邊去,我先去探探路。”
維德往左走了。
一堵土黃色的牆壁堵住了他的去路。他撫摸了一下凸起的巖石,然後扛起鋤頭鐺地一下敲在了上面。
鋤頭撞出了一連串的金星,鋤頭慢慢滑落下來,維德敲敲巖石的裂縫,一連串金黃的火星,一聲很劇烈的響聲,整塊巖石已經被他拔了下來,他很淡定地把它丟開。
然後他叩著那個黑色的凹槽。一張類似毛皮的動物的一半已經搭在了他的手上。
在我驚愕之餘,維德已經隨手把動物釘了進去,一片火花被噼裡啪啦地打了出來,動物掙扎著被牢牢釘入了石塊。肚腹處都是一片血紅的泥了。維德緩緩地跪下,撫摸蒼白著顏色的石壁,蜘蛛四條毛茸茸的腿猶兀自著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