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向前跪下兀自收著。
我說:“真的別….”
“你閉嘴!”老嶽猛地把碎瓷片一扔,我嚇得渾身一顫,老嶽鬍子發白全身發抖,看得出來他是真生氣了,我閉上眼睛不敢說話。“你…你…”他恨鐵不成鋼地對我戳著,“你這個敗家子!”
他心疼地貼著:“多好的文物啊….就這麼毀了….哎…”他放下了一個,又拿起了另外一個,向用膠帶黏著的貼了一塊雪白的,不住地念叨著:“國家啊…國家啊…”
我訕訕地笑著:“其實老嶽,也不必…”
“你閉嘴!”老嶽猛烈地道,白瓷片啪地一聲碎了,他指著我全身發抖:“你…你…”
“別生氣,別生氣…”我連忙道,就差沒跪下來求饒了,趕緊蹲過去投誠道:“行了行了,我幫你補,還不成嗎?”
說著我還真爲它貼了一塊。就像小孩子貼石塊那樣,你別說,還挺簡單。貼著貼著一個頭顱就補全了,只是有點像兵馬俑。我趕緊捧上去:“老嶽老嶽,別生氣。”
老嶽哼了一聲,傲慢著接過。開始慈眉善眼地像一個老頭子那樣唸叨:“你啊…行事別這麼魯莽…年輕人不過說你一兩句…你就….我們國家的文物哦,哎喲…”
我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聽他嘮叨,看著他熟練地修補,不一會臉上就貼了一塊疤。我轉過身,嘀咕道,這老頭還挺在行。你別說,他還真沒吹牛,他說他很喜歡地廣物博的天朝文化,所以各方面都學了一點,雖然不是行家,可也拿得出手來,說到這時當時他還自豪地豎起了大拇指。
其中,自然也包括文物修復了。
不過這文物修復很粗糙。不過是用隨身帶著的白粗膠布一黏就完了,幸好我沒摔得太碎,不然黏都沒法黏。我看著他一點點地補好,直到那個碎塊也佈滿了白色的裂紋。我不動聲色地道:“走吧。”
他顫顫巍巍地捧起手:“國家在上啊!”
我說:“國家的文物還多著呢。”
“不許胡說。”他嚴厲地瞪了我一眼,“凡是出自密宗的手藝,都是無價之寶。國家的凡物怎麼能與它們相比?”
我說:“修補好了也是壞的。”
“你懂什麼。”他恭恭敬敬地捧起,“壞了也是一件無價珍品。更何況。”他瞥了我一眼,“密宗的人發現了,一定會找高超匠人,把它給補好的。”
我在心裡嘀咕著,你就這麼確定一定是密宗的麼?
“你一個人在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老嶽轉過頭,說。“我怎麼一點也聽不見?”
“沒什麼。”我趕緊屁顛屁顛地上前幫忙,打個哈哈道:“一點瑣事而已,瑣事而已。”
幫忙擺放的時候我又看了一眼神殿。
風格,真不像是密宗的。
最終我沒能帶走一件。老嶽也沒能保存好任何一件他所謂的中華的珍品。我們就這樣扯平了。我們一路走出神殿靜默無言,屋外下起了小雨。細雨綿綿如絲。在灰暗的天空下這座神殿好似希臘風格。我輕輕接起一捧吹起,飛散的雨花像一個個水泡。我抽了抽嘴角說:“其實你剛纔沒必要的。”
“即使修補好了,也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我終於說出了我的真實想法。
“你懂什麼!”老嶽再一次震怒,這次我在他臉上確確實實地看到了,震怒,真的震怒。但我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我已經隨時準備好跪下去。“這些寶貝能留下一件是一件!我中華的底蘊,豈能這麼輕易地喪失!”
我頓了頓。最終說:“可是它們也沒有原來的底蘊了。”
“我不管。”他拂袖而去。“有,總比沒有好。不管如何,東西一定要保存下來。”
那好,反正你開心就行。
我望了望我的手心。
“你又在說什麼?”老嶽道。
“沒什麼,我什麼都沒說。”我趕緊跟上去。“一些瑣事而已。”
這一路沒什麼收穫。除了老嶽給我的邪煞混合著一盆古怪膏藥治好了我全部的傷。我低頭看著手中這塊半圓形的幽綠璞玉。莫名地有點小高興。邪煞是很像膏藥的,貼著冰冰涼涼的手心。露出粉黃的肉。我想了想,那盆膏藥是擺在高臺上方的。老嶽搬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翻到了。
最終我想了想,說:“邪煞你哪來的?”
一陣沉默。
“雲南蟲谷來的,”老嶽回過頭,“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張了張喉舌欲言又止。
雲南蟲谷,估計就是一個地名吧。
漸漸的老嶽已經走遠了,而我還望著那塊玉兀自發呆,我趕緊追上去,問道:“我們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有很遠嗎?”
“沒多遠了。”老嶽看看手腕上的指南針道。“大概幾十米左右。多虧了你的建議啊。把這個地方好好挖一挖。不然我還找不到這條捷徑呢。”
通過地圖破譯的?我按了按這塊玉想。玉石溫潤像一個人的肌肉。我還是問了出來:“通過地圖嗎?”
“是啊,”老嶽漫不經心地道,“也就是偶然發現了這個標記的地名,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張了張喉舌,欲言又止。
還有幾十米就到了?是不是太快了?
老嶽打著手電筒在一塊石板前停下了。
“就是這兒了,”他甩了甩身上的鏈子,“地圖標註的,就在這兒了。”
希望沒錯吧。我幫他把東西放下。他拿出幾個類似長指甲的鋼鐵往下鑿,我在旁打下手,最終他把那層水泥澆成的蓋子鑿開了。
“你看啊,這些現代玩意兒多麼脆弱啊,”他興奮得呱呱叫,“在老祖宗的玩意兒面前不堪一擊!”
一旁我有些憐憫地看著他,他這麼戀舊懷念古代反對一切現代設施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我早已不是第一次見,所以我只是很平靜地上前,替他脫下衣服,“看你,滿身的汗。”
其實這玩意兒用炸藥一點就著。我看了看他沒忍心打擊他。靜靜地看著他像個焊接工人那樣把整塊石板掀開,我上前爲他披上衣服:“下面你就打算怎麼辦?”
“走上去。”他興奮地摳著下面道。
我低頭一看,下面果然有一層石梯。
“走下去,走下去!財寶就到了。”他眼裡閃爍著狂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