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你根本無從判斷咯？”

“也不是…”老嶽咬著草葉子說，“我只是無法具體判斷出他到底何門何派罷了…不過他制蠱的手法和我們苗家相似…放蠱的手法嘛，倒像是藏疆那一邊的。”

我嘆了口氣。腳下的篝火燒得更旺了些。我添了把進去說：“這種蠱的作用是什麼？”

“你放心好了…對人體造不成什麼威脅的，”他背書似的念道，“不過是監視觀測你，透過這隻小小的螞蟻，”此時火蟻已被燒得通紅透亮，“千里之外，他也可以知道你的任何舉動還有言行。”

“喲嗬，監視我的啊？”我心不在焉地答道，“我哪有這麼大面子啊。”

“應該是發現了你身上的陰陽心法，我們如此貿然地去祭地，總會引起別人注意的，沒想到我們這麼小心還是暴露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老嶽，他爲什麼只對我一個人種蠱啊？”

“因爲你太弱了，”老嶽狠狠瞪了我一眼，“柿子不挑軟的捏，還專揀硬的嗎？”

我看了看手心。“不是說了我修煉了陰陽心法進步神速嗎。”

“你哪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我天，”老嶽折了把蘆葦進去，“你這駕馭能量的幾下子和西藏那些喇嘛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不要說一個倉木央措（得道高僧），就是一個密修剛剛入門的金果，你又抵抗得了嗎？”

我細細看著掌心的紋路不說話。

“你啊，年輕人不懂事，”他耐心地嘆口氣道，“以後啊，多注意就好了。”

我說：“現在怎麼辦？”

“你先去休息，我繼續守夜，”老嶽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不行的。”

我抱著被子，剛要應一聲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耳邊咯吱咯吱地響，剛擡頭一截樹枝直接掉了下來，葉子上一片橘色的物體在蠕動，我低頭一看就覺得頭皮發炸了：全是火蟻！

“老嶽，快跑！”我大吼道，“你看周圍，全是螞蟻！”

老嶽一把揪住我：“小子，收帳篷！”

我連忙蹲下開始拆支架，把塌下來的膠布裹成一團直接背上就走，我急切地問：“老嶽，去哪裡？”

四周全是如潮水般涌動的螞蟻。一伏接著一伏。老嶽環視一眼，忽然大吼：“這裡！”

說完帶著我向左邊那個樹枝的空隙衝去，一鑽我感覺背後立刻被螞蟻包圍了，老嶽對我吼著說：“不要回頭！”我咬著牙隨手拿了根樹枝把背上的螞蟻戳了下來，“不要想其他的，林麒，”老嶽溫和地說，“閉上眼睛。”

他似乎默唸了個什麼口訣…我只覺得身體一陣柔軟放鬆，然後有什麼東西炸裂開了。

我剛睜開眼，老嶽已經在收東西了：“沒事了，小子。”

我揉揉眼睛：“剛纔怎麼回事？”

老嶽說：“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只看一眼我就覺得心涼了，周圍像被啃光了一樣，裸露著星星點點的齒印，我順著條狀的痕跡去查看，發現整個大地都凹陷下了一塊。

而我和老嶽之前所在的區域，恰好被一排大樹圍住了。

老嶽掰著地圖說：“看到沒有？這就是火蟻驚人的破壞力。”

“剛纔那都是火蟻嗎？”

“對，”老嶽重重地把樹枝擱下，“剛纔太快了你沒看清對吧？就是火蟻。”

他盡力緩和了語氣說：“火蟻把這裡全啃了…幸好我們遛得快？”

我細細地抓起一根地上僅剩的草葉，用樹枝劃了個圓：“我覺得不對頭啊…”

“對。”老嶽走過來，“的確不對勁，你看出了什麼？”

我說：“你用法術了？”

“是啊。”老嶽竭力緩和地說，“不然我們都會被火蟻啃成碎片的。不過恭喜我們，”他頭疼地說，“徹底暴露了。”

“暴露就暴露吧。我相信別人也不會有事沒事就攻擊我們。”我對著老嶽露出一個微笑，“老嶽，你也太小心了。”

老嶽垂頭喪氣地說：“你懂什麼…那密宗僧人是好惹的麼…有事沒事就會找你報仇。”

“我們要小心了，”他拍著我的背說道，“密宗僧人，最喜歡的就是找別人的場子打架。”

我細細拔著地上的殘枝和樹葉子說：“燒個火吧，不然天太黑，看不見。”

老嶽用打火機點了一下，突然躥起的火焰映出了他的面孔，我往裡面丟著紙張說：“老嶽，我覺得這事是別人故意的。”

老嶽瞪了我一眼。

“才發現？”

我繼續加：“你聽我說嘛，我的意思是，有人想借著這個來點什麼？”

“至於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我丟下手中的樹枝望著天空，“總之，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沒那麼容易出事的，放心。”老嶽自顧自地說著一腳踩滅了火苗，“這裡不安全了，上路吧。”

我木衲地扔包袱。說：“好。”

我和老嶽一邊走一邊留意沿路的情況，由於是夜晚趕路，所以不得不加倍留心，我看著熊熊燃燒的松明子火把，忽然想到了一點事情。

於是我問道：“老嶽，剛纔的蠱蟲還在嗎？”

“在。”老嶽低下頭，趕緊往揹包裡去掏。

我看著他把一堆零碎的東西噼裡啪啦地翻出來，最後倒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罐來，“就是這裡了。”他伸手把它遞給我。

我接過，輕輕扭動著白色的塑料蓋子…裡面的爬蟲還在咯吱咯吱地響，我用手指彈了一下它立刻從玻璃罐內壁滑了下去，我說：“他還有翅膀。”

“對啊，還有翅膀。”老嶽打著哈哈說，“一般的火蟻可是沒有翅膀的哦。”

我用指頭敲了一下，爬蟲又在鍥而不捨地往上爬，我聽見它在嗡嗡地響，我把罐子還給老嶽，說：“我想起了一點事情。”

老嶽抱著說：“什麼？”

我的頭已經有點暈了，我戳著罐頭的外部說：“你看它尾巴。”

它的尾巴是翹起來的，像一把小鉤子，尾尖還沾著橘色的黏液，我說：“看到它這樣，我想到了火柴人。”

老嶽看著我。

我按著說：“而波斯的拜火教裡就有火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