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拿著半透明的杯子喝下,浮游在裡面緩緩遊動。他拄著柺棒又開始乒裡乓嘞地探路了。沿著鋪著的石板。走去,遠方一片白色的遺址。
我試著走了上去,崎嶇不平的石路涼悠悠的。我脫光了腳一如既往地向前走去,青色的遺址彷彿一座天然的宮殿。
我走上去抓住了嫩藤。
然後我很快覺得不對勁了,細密的,花瓣一樣的藤舌緩慢地纏了過來,極緩極緩地包繞著我,我攀著粗壯的藤蔓驚恐地想逃。他很快地拉住了我。
“別動?!彼髦R安然得像一個老人?!拔矣修k法?!?
然後他舉起柺棒,往上前方一指,一碰葉子藤蔓奇蹟般的收縮了,露出了雪白色的灰巖。等到他把所有藤蔓的葉子都戳開,才露出了這座巨山的真面目,一條青灰色的蟒蛇張著嘴。
正露著獠牙。
“別動。”他安然地用棍棒戳戳我,輕聲說:“我們呀,從這裡走就行了?!?
他指的是後面。
我從茂密的葡萄樹裡鑽了過去,我刻意抖了一下手心裡的碎石子,那個青色的蟒蛇動了一下尾巴。我默唸了一聲,它來了。
然後,我迅速鑽了進去。
老嶽一溜煙也過來了。我站在那個巨大的樹前拍著手中的淤泥靜靜地等他。他來了,我望著半空中架起五六米高的藤蔓,拍了一下樹幹,樹上的碎石子立刻嘩啦嘩啦地往下掉。我說:“現在怎麼辦?”
老嶽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底下有一個灰白色的泥沼。我猶豫了一下,一涌身要跳進去。老嶽拉住了我?!跋仍囋囁??!?
他向裡面扔了一塊石頭。
水中立刻泛起無窮的漣漪,像被煮沸開了的水咕咚咕咚地翻騰了起來,我凝視著,默唸著,1,2,3.。
然後我跳了進去。
水不重,像淤泥青似的。我在水中游泳,一旁老嶽早在和藹可親地等著我了,他白無賴聊地往水中扔個石子,像逗一條魚一樣地逗著我:“你還好麼?”
我浮到水面來,冒著泡說:“還好,快把衣服給我穿上….另外你有水魔法沒?”
我像一條豚魚一樣上岸來。開始用老嶽提供的水仔細清理身上的污跡。水仔細地被我擰乾。然後我把一整桶涼水透心涼地潑了下去。只聽嘩的一聲,我像條猴子般地蜷縮著身:“有衣服沒?”
老嶽把藍色的球衣甩我。我哆哆嗦嗦地穿上身。在等他給我翻衣服的時候我一直打哆嗦。等穿好後我已經凍成冰人了。我望著頭頂十米高的叢林說:“可以繼續走了麼。”
老嶽翻了個白眼愛理不理地答道:“可以,前面幾乎沒什麼危險了。”
於是我大膽放心地往前走,裸露著雙腿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不時有蟲子濺到我的雙腿上,我也不在乎。慢慢地走到邊了。面前的視景陡然縮小。瞳孔呈現出一片昏暗的白。我微微撫著說:“這是哪?”
“我們走出去了,下面我們就安全了。”
這話講了等於沒講。我翻了個白眼。看著他已經在密密的叢林葉子穿行遠了?!澳悴蛔?,我就走了啊。”
廢話!我惡狠狠地詛咒了一聲,不走,我等著在這裡喂狼麼!於是發發牢騷,繫緊了鞋帶,趕緊向前跟去。
他的棍棒早已被他扔不見了。他蹲下身仔細纏好綁腿。他解開被纏繞好的藍色褲腿。掏開。一圈圈的盡是血泥模糊的污垢,中間還纏繞著幾條水蛭。我嚇得驚叫。他用黑布蒙著眼睛很熟練地用刀子把它們剖開,然後,用火燒。
毛髮在噼裡啪啦地作響。焦肉燒得一陣陣冒糊煙。我驚奇地叫道:“這是怎麼了?”看著他把金黃的刀子一次次伸向金黃的腐肉中。
“沒什麼。刮骨療傷罷了?!彼淖烀嫯Y動了幾聲。然後一陣寂然無聲。他把刀尖伸向血淋淋的腳踝。
我趕緊攔住他。
“幹什麼?”他嘴脣甕動了幾下,“我療傷!”
水蛭已被他烤的金黃。他熟練地像挑下一塊烤肉之中拔下一塊爛泥來。然後他裹好黑布不帶一絲感覺?!白甙??!彼f。
一旁我擔憂地說:“不疼嗎?”
“疼?那有什麼辦法?疼就不做了麼!”
然後他點上燒好的50℃的白酒,尖頭煥發著藍瑩瑩的光,他手一抖紅色的酒蓋便潑了下去。我捂住臉不忍看。血紅的肉一陣噼裡啪啦地爆響。他趕緊用針一點點地挑開呈刺狀的皮肉,我聞到了空氣中一股燒糊的味道。然後他說了一句我終身難忘的話。
“好了,現在可以上菜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到底要做什麼,他立即把那些扎著的水蛭一個個全部用針挑開出來。動作訓練有素,毫不拖泥帶水。等我明白怎麼回事,他早已開始緩緩地紮好綁腿,預計重新趕路。
“這是….”
“金纏蠱?!彼淖烀嬐鲁鰩讉€字。慢慢地繫好絲帶。然後瀟灑地像系禮物一樣把綁腿一拉。“可以了。”
他腳下的血隨時都會噴射出來的樣子。我心驚膽戰地問:“這是…”
“沒什麼。”他輕描淡寫地說。時間像是上了快鏡頭?!白嬓M而已?!彼烀嬔杆偻鲁鰩讉€字。然後回過頭,又不見了。
我有些擔憂。
旁邊依然還是青綠的竹林。他走到一塊青巖上緩緩坐下。慢慢地解開綁腿。露出青藍色的一大塊血跡。他堅毅的臉上露出疼痛的感覺。但他還是忍著咬著牙慢慢把它撕開了。血淋淋的一團肉糊糊的東西。他唱著歌兒給它撒上藥粉。但顯然他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撒完了。最後一條青灰色的水蛭也爬出來了。他望著遠方說:“好了?!?
我上前眼疾手快地把它們給收起來。我低頭一邊收拾著一邊說:“下面去哪兒!”
老嶽望著青灰色重疊著的山巒:“往前走。”
我不敢多問。趕緊纏繞了紗布站起來。他蒼白的臉上開始飄蕩鬍鬚。血糊糊的肉裡也結了青灰色的一塊碗口狀的疤。他青色的腰袋漏出了一些粉末。
我撿起來聞了一聞。臉色立刻大變。
“你拿的這是什麼?”
他蒼白著臉色若無其事地奪過那個雪白的小瓶子?!皼]什麼?!彼麖娙痰ǖ卣f?!耙恍┋焸}藥而已?!?
我晃著那個雪白的小瓶子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