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撐著身子爭取一步跳下去,我做到了,只是落到地上的時候險些崴了腳。不過還好沒有。我馬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牆上蜘蛛的形狀越來越明顯了,像是烙在人皮膚的某個烙印。我叫囂著撿了石頭扔了過去:密宗做得真尼瑪缺德!
不過青苔一般形態(tài)毛茸茸的紋路還是越來越明顯了,牆壁的中心已經裂開了,那個甬道要塌。我像狗一樣爬進了地道。
“哈哈哈哈哈….”
那聲狂笑撕裂了背後的出口。
真的。像狗一樣。老子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像野人一樣過,他媽的磚瓦之類的雜物又堵住了洞口,然而我能做到的….只能不斷地爬…不斷地爬,像狗一樣地爬…頭頂?shù)臓澅诓粩嗟卦诨蝿樱已鎏齑笮φf,再來一次地震吧。我可受不了了。
大片大片的石灰震落了。
…而我只能這樣爬了…像狗一樣地爬。
這是我所能採取的唯一方式。
終於…
老子,爬出來了。
重見天日了。
我安全了。
而我已經聽不見背後的振動聲了,空蕩蕩的大廳只剩下一種令人恍惚的寂靜感。我像個野人一樣,隨手扯了張牀單裹住赤裸的肉體。熾燙的微麻的鮮血浸泡了牀單。那點被尖石頭劃傷的觸感已接近麻木了,唯有那點血肉被磨破的刺痛依然還在。
我望著那道銅綠色的天梯發(fā)愣。
“操你媽,是哪個混蛋建的青銅樓梯?還讓老子上去嗎!”
我從那塊白磚鑽了出來。
我竭力用腦袋頂開,像要破殼的小雞那樣。最終我成功了。那塊磚瓦在我頭上撲通一聲碎了。只剩下我一臉懵懂。
我慢慢地爬了出來。
手肘都是血碴子了,血塊凝固在了我臉上。我努力站起來,用那張已破得不成樣子的牀單擦了一下。
然後隨手甩在了地上。混合著血污和泥垢的被條。地下積了一層厚厚的血液。我四仰八叉地仰倒在上面,血液迅速黏住了傷口。
我呻吟著推開了門。
第一反應就是愣住了。
巴斯喇嘛在外邊。
他打量了我一眼,“看你這樣子,去哪了?”
我支吾著說:“沒…沒去哪啊,我在練功…結果,就這樣了。”
我忽然想起我還沒穿衣服。
於是本能性地捂住了下邊。
他渾然不在意,甩著那條鞭子樣的東西往下面打量著我:“說啊,去哪裡了?”
我窘迫地說:“我…我不知道。”
“沒去哪裡,”我緩和了一下說,攤開了手說,“我在練功而已,結果,爆炸了。”
巴斯相信了。
我明顯看見老喇嘛在他耳邊耳語幾句。
而後巴斯點點頭,率領著一衆(zhòng)弟子離開了房間。老喇嘛微笑著走過來,示意要和我談談。
他說:“你把衣服脫給我看。”
我脫了下去,滿背的傷痕。
他開始給我揉著咯青的背,我咬著牙忍道。他把清涼的風油藥精揉到我的肩頭。然後啪啪地拍上黃酒。越來越疼了,我感覺後背幾乎要噴出血來。
“你做了什麼,”我慢慢地說,“讓巴斯這麼輕易地就相信了我?”
“很簡單啊。”老喇嘛狡黠地笑笑,“我就說,我讓你去歷練了。”
我嘴角歪了下。“你行啊。”
接著他給我繼續(xù)捶打,夜色昏沉,我覺得我都快要睡著了。背部的淤傷好一點了。我半夢半醒地說:“你在我書中夾了什麼啊。”
“一張地圖啊,”他伸出了中指。
我瞬間暴起,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嚨,而後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我深深吸了口氣,直接把他按到在地上,“說吧,哪裡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他的嘴角一直維持著某種古怪的笑容。
“你是故意讓我去那裡的,對嗎。”我有些勞累地說,忽然很想哭,“可是爲什麼呢。”
“歷練啊。”他慢慢從牀頭爬起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我是爲了歷練你啊。”
“可是,”我抽噎著道。“你到底知不知道那裡有多難過。”
而後屋內又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黑暗中。我和他都沒有說話,悶雷在屋外炸起。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死不合作地說,“真的,在那裡我什麼都不知道。”
老喇嘛對我表示了失望。
“真的,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再次保證。我沒有精力在這個話題上繞下去了。於是我轉移了某個話題。我直接展開了那張紙。道:“師父你來教我認字吧。”
他猶豫了下,點點頭說好。
我展開的那捲全是梵文。看起來他對我的學習態(tài)度很在意。至少他頗認真地教我。他枯黃的手指還戴著一隻鬆綠色的戒指,我確信他是真心在意我。
把我當傳人了。
可惜我要讓他失望了。我轉動手指那隻翡翠戒指想。我望著鬆黃色的圖案,彷彿裡面隨時都會竄出一把刀來。我堅定地說:“師父,你是不是認錯了?”
我展開的地圖是《羅摩衍那》的附帶本。
也就是老喇嘛給的那張。
於是我就把他的手指在了那邊,他顫顫巍巍地盯了一眼我,那個蝌蚪狀的字母。暗黃而刺眼的燈光,我望著他枯枝般的手,忽然想著用剪刀,把它剪碎,然後鮮血會從扁圓的手腕噴濺出來。
我感覺一根針從我指甲裡橫穿而過。然後似乎戳中了我的鼻樑骨。眼皮應該也滑落下來了。老喇嘛就站在牀頭說:“你入魔了。”
“快,他昏厥過去了。”
“加藥加藥。”
我感覺有人在我的口腔裡灌藥。鹹津津的藥液流出了。慢慢地流到我嘴角了。我舔了舔,帶著一層黏膜的。我說:“後來呢?”
“後來你入魔了。”老喇嘛把勺子灌進去。那個嘴脣裂開的上顎微微疼了一下。我仰著後腦說:“然後你在救我。”
“對。”他最後把一勺藥灌進去,我的眼眶浸滿了鹽水。那塊紗布隱隱的。我的嘴動了動:“知道了。”
“塗完藥你就出去吧。”我打發(fā)說,“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他把一卷溫熱的經文塞到了我手心,“記得多讀一讀,這樣可以驅除你身上的邪氣。”
我的嘴巴動了動。
老喇嘛拉上門出去了。我手腳僵直,竭力讓腿不動。我動了動痠麻的手,終於夠到了經文。
我拿著平躺著讀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