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的葉子疏,北邊的葉子密,同樣,泥土也是這樣?!本S德蹲下用根泥棍攪著稀鬆的泥?!澳戏降哪嗤料。边叺哪嗤撩堋?磥?,你說對了呢。”維德猛然擡起頭,“這的確是,南邊?!?
我暗暗慶幸。
腳下似乎有螞蟻在搬家,看起來是要下雨了呢。我有些愉快地望著天空,用葉子擋了把頭:“我們找個地方躲雨吧?!?
維德嘴角那抹嘲諷的笑容又來了:“躲什麼躲,這雨根本就下不下來?!?
真的麼?我站在空蕩蕩的地方,愣愣地望著他。
他踹了我一腳:“還愣著幹什麼?快進去吧。”
然後他一腳把我踹了進去。
他指的是一個山洞。山洞低矮,讓我想到了原始人居住的洞穴。洞壁布著粗糙的壁畫,畫的像是傢俱,上面像是蒙上了一層黃土。我一拍就有大塊大塊的粉塵落下來,維德一下子攔住了我:“別拍,上面有細菌?!?
他一下子嚴謹得像個實驗室的醫生,我知趣地閃開一條路。他莊嚴地脫下衣服,蹲下開始描畫了起來。哦,這傢伙真是考古專家啊,我轉過頭想。
粉塵嗆得我一陣咳嗽,幸好我沒跟著那傢伙混,我跟的是老嶽,不然這樣,還不把我給麻煩死。
我輕輕跪下。
塗抹著黑色的粉末。
黑色的沙粒像一個個螞蟻。我蹲著看了一會就覺得那些臆想又要進入我的腦子裡。於是趕緊站了起來,迅速地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蹲了半天真累。我伸了個懶腰。維德還在慢慢地拔弄,拔了一會他就站起來了,伸了個懶腰道“我不感興趣了,走吧?!?
我迅速抱起他的衣服跟了上去。他出了洞口,神色凝重地望著外面細密針銀般的小雨??粗_下濺起水花的淤泥他最近皺起 了眉頭;“行了,再等會走吧?!?
我點頭哈腰稱是。陪著他走進了比起外面勉強算是乾淨的洞穴。他一進來我就莫名感覺到一股福爾馬林和醫學室過度除菌的味道,是我眼花了麼?我頭疼地按按太陽穴。也許是吧。我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生物鐘紊亂了,老愛多想。
我坐了下來。
維德的確沒興趣了。坐著靜靜地等著雨停。旁邊還蒙著土的壁畫他看都不看一眼了。只是盯著外面看看什麼時候可以走人。他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白森森的骨頭。我只好坐下來,強按住心中的不耐。
“維德,你是考古的麼?”我忽然問。
“怎麼了?”他端著雪白的瓷杯橫了我一眼,“我的確去過好幾個墓穴,傳說中的樓蘭乾屍我也曾親手撫摸過,怎麼了?”
“沒事?!蔽毅乜s下脖子。也學他的樣子勉強端起了茶杯?!爸皇牵会崮??”
“你想多了?!彼┝宋乙谎?,轉身舒坦地躺了下去?!拔疫€不是那種走一步都要精心算過的人,我只是隨便——然後,其實這個洞穴沒什麼意思的。”
“當然也沒什麼奧秘。就是一個應該”
我有些失望,呆呆地望著厚厚的茶杯不說話。氣氛一下子又僵硬了下來。我想了想終於想到了一句能打破這種氣氛的話了:“天,好像很暖和啊?!?
他看一個白癡那樣橫了我一眼。
我只好縮下脖子,防止自己再說什麼話讓這位大神不高興。維德在紙上不知道塗抹著什麼。末了他忽然扔下筆,“雨停了?”
我悶著點點頭。
他即刻扔下了紙張出門看看去。天空依然是一片深藍色,看著有點瑰麗,又有點昏沉?!翱梢猿鲩T了麼?!彼坪跤行┯淇欤?
“不要出門?!蔽腋先フf。“現在比較難走。而且….”我呆呆地望著東邊陰沉的天,“會不會有泥石流?”
“想不到你在地理課上學到的東西還有點用處?!彼爸S地看了一眼我,擡腳開始往回走,“那回去吧?!?
我拉了拉領子趕緊跟上去。大風猛然颳了起來。像是砸著一頂帳篷。我轉身望了望維德。維德很淡定地坐了下來,把地上清理乾淨,一如他來時那樣。
他開始坐好了。
窄小的洞穴裡依然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醫療味氣息。維德沉靜的面孔更像一個醫生??上囊路强Х壬摹?
維德在搞什麼?我坐了起來,搓了搓眼,望了一眼外面的灰暗天空,又順帶打了個哈欠。
洞外,維德拿著根棍子,在底下軟和的泥土掏出一個洞來,許多碩大的黑色的螞蟻鑽了出來,旁邊有一塊金黃色的蜜糖。
他把蜜糖滾了出去,蜜糖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他挖出來那個小洞的中央。在白光下它居然是雪白色的。叉著蜜糖的棍子流出一道金黃色的痕跡,維德看不下來了,甩開了棍子道:“你發現沒有?”
他看著我了,“什麼?。俊蔽遗榔饋碜哌^去。
我坐下來摳著泥土,“什麼這是?”
“我們一路到處有蜜糖的痕跡?!彼銎痤^,“我的意思是,有螞蟻的地方,就有蜜糖?!?
我掐著稻草“嗯”了一聲。
“所以,你覺得是不是有人養著這些螞蟻?這個森林,可全是螞蟻呀。”
我“嗯”了一聲,專心致志地看了手中的稻草一會。然後扔下說:“中國人養蟲子是很平常的事情,你別去管。”
“蟲子?”他蒼白著臉微笑道,“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森林,或許有許多雙監視的眼睛?”
“別這麼想”,我細細地掐著稻草不理他,懶懶地說:“要是像你這麼想,我在蜘蛛的巢穴早就給憋死了?!?
“蜘蛛?”他擡起帽子微笑道。“那叫蟲子嗎?那叫猛獸纔對吧?”
我猛地扔下了手中的稻草。“你見過?”
他微微一笑,轉身回到洞穴。
維德沿著牆壁畫了一會兒,雨停了,我站在洞口有些擔憂地遙望,不知這麼黑的叢林,有沒有猛獸,不知火把有沒有用。我正焦急不安地亂想,維德忽然上前拍了一下我的肩,“等會再走吧。”
“怎麼?”我回過頭看滿屋清理乾淨的壁畫。然後上去摸了一把:“看上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