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說,用來辟邪的?
他猛拍一下我的頭,沒有了它,看你一個小人被貓叼走!
“你會的。你還會。”
我看見半空中一個人從天而降,我的脖子像機械一般。他扭著我擰著的脖子猛轉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這樣就正了嘛。”
我的嘴脣蠕動著,手中捏著的花在不住地顫抖….越來越像紙花了,“你是?”我望著那張森然的面孔,問。
“我是維德啊。”他嬉笑著又拍了一下我的手,然後撥著花道:“咦,你怎麼啦?”
彼時的我已聽不見了。濃烈的香味撲面襲來。我睜大著眼睛,望著藍藍的天空。他的手刀撞了一下我。
“你中毒啦?”他自言自語地說。
當我醒來時清水在拂我的臉,清亮的水從我臉頰流過,“你醒啦?”他撞了一下我的鼻頭。
嗯。我想說。清涼的水從我鼻下流過,我看見浸泡得發灰的巖石。我支撐著坐起身來。他在遠方戲著水玩:“哈,你這一暈可暈了好久。”
我望向天邊灰色的雲。遲緩地說;“我暈了多久了。”
“一個多小時吧。”他把手中的小東西放開,耳邊還有潺潺的水聲。我望向這個陌生的地方,發灰的壓抑的石壁,一道淺淺的細流從底下流過。
而我正站在細流的中央。
維德站在細流外灌著一隻蜥蜴水玩。那邊缺了一角的天空。還有那少了一塊的巖石。那朵綠綠的青苔如此晃眼。我摸了摸癟下去的後腦勺:“這是哪裡?”
“這是哪裡呀。”他嬉笑著說,手指仍然勾成了水杯狀掰開了那隻蜥蜴的嘴灌水。然後他掐著脖子把它扔下。嚴肅了神色道:“這是山峰的盡頭。”
山峰的盡頭?我摸摸癟下去的後腦勺。我隱隱記得寺廟的前方就是一座平原,不,與其說是平原,不如說是傾斜下去的山坡。其餘呢?大概沒了。
我說:“是吉林平原的山峰嗎?”
“我怎麼知道你們中國人的勞什子鬼東西。”他似笑非笑著道。手中蜥蜴的嘴一開一合,我看著覺得像小孩子手中的恐龍玩具。不過這遊戲有點殘忍。於是轉過了頭不去看了,我踢著水花說:“你知道吉林平原嗎?”
“不知道。”他放下了。三步並兩步地跳到我身旁。“吉林平原是個什麼地方?”
“吉林平原,具有廣闊的針葉林氣候。生長著大量珍稀植物動物。”我慢慢抓起一把黃土,然後撒下。“比如你拿的動物,其實就是一隻娃娃魚。”
他毫不在意地嘻嘻笑道:“可惜已經被我玩死啦。”
我嘆了口氣,不去理他。踏著水去撿起了那條娃娃魚。它身上灰色的鱗片微張,血紅的嘴開合,我透過它的喉管看到了它滿滿的胃腸。“真死啦。”我嘆了口氣,揪著它的脖頸把它放下,“被你給玩死了。”
他嘻嘻笑道:“我只是覺得它很像我做實驗用的龍的幼蟲。”
我瞟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像做實驗一樣對待他了?”
他垂手站好。我再次拾起了這條娃娃魚稀爛的喉管,裡面已經有蟲子在鑽動。“不是你殺的。”我說。“之前已經有寄生蟲侵入了它的肺部。”
“而你的往腹部以下灌水,只是加劇了它的死亡。”我輕輕把它放下,看著他:“現在告訴我,你是在哪發現它的?”
“在這條河流的下游。”他若無其事地說。踏著水流過去,原來我們身處在一道窄小的瀑布之中。瀑布之下就是垂直的峭壁了。“就是在這裡。”他指住了地面的一條裂縫。“這條魚,就卡在了這裡。”
我看了看那個長方形的凹坑,像是隕石砸出來的。“也差不多,”我仰頭嘆息,望向光禿禿的野外。“只是,這裡,怎麼會滿足魚的生長條件?”
“大自然,無奇不有嘛。”他袒露著胸膛笑道,擡起的褲腿濺了我滿臉的水花。他把手中的刀子伸向了一處巖石。將上面的污泥刨開,那是一塊乳白色的巖石。聚精會神地盯著看:“你看這裡,連石頭都能生長出魚哩。”
我湊過去一看,晶瑩如玉石般的巖塊果然隱隱遊著幾道皎潔的影子,他把刀向下剖去,興許這巖塊很軟,我看著像像脂豆腐似的。他的刀切下流下石灰白的水珠。我看著幾團白猛然炸裂了出來,我隱隱看著像金魚。到了我的臉上才覺得像港式的小點心。我努力把它揪下來,嗆著說:“這東西….真像白玉做的一條金魚啊。”
“這不是什麼白玉做的金魚。”他笑著說,“這就一條魚。”
他像切面包一樣再次切下,露出一排排整齊的孔:“你看,它們還在這裡面產卵呢。”
我走過去仔細看了一下,白玉一樣的凝塊,裡面還有幾團黑色的影子在躥動。“在石頭裡生長的魚。”他拎起一條雪白的擺動著尾巴的魚,“你看,是不是很好吃?”
“不….”我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石頭裡,怎麼會生長魚?”
他沿著剛纔的裂縫割開,然後用刀背刨開上面的污泥。露出的全是這種雪白的晶瑩的凝塊。“看清楚了。”他若無其事地說。“這一大塊,生長著的,都是這種魚。”
我吃驚地將膝蓋跪了上去….上面像是積著一層淤泥,軟軟的,底下卻是堅硬的。我猶不敢置信:“石頭怎麼會生長魚?”
他面色凝重地用刀刃割開被刨去了外殼的表面,刀刃拔出來的時候就是點點的血絲。“你看,它已經長成形了。”維德颳著刀尖說,“就在這石頭裡。”
我驚訝地捂住了眼睛:“石頭裡生長魚,怎麼做到的?”
維德蹲著擦著刀尖:“你們中國人以前只聽說過石頭化生爲魚,對吧?卻不曾想石頭裡直接會生長魚?”
“石頭化生爲魚指的是,把一塊石頭放入一方清水中,過幾個月來看石塊會消失,碗裡就會生出小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