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真是那種常年不見太陽的地方嗎?
握著堅硬的槍呆滯地想了一會,我決定爬。我環顧四周。坍成三角堆的冰塊。而我恰恰處於一片平原之中。除了雙腿被雪埋住一切皆好。冰面並沒有砸到我頭上,是維德選擇爆炸的位置巧妙嗎?
管不了這麼多了。我想的是有什麼契機和位置就開他一槍。事實上我找到了,那個類似三角茅屋的平滑截面,有一個微小的切口。
子彈旋轉著直接切開了它,我看見冰面像玻璃一樣碎了。尖銳的冰面濺到了我的臉上,疼的。因爲皮肉翻卷的疼痛我放下了槍。此刻被雪捂得嚴實的腿已經有了些許溫暖。我跳了上去。
那個三角平面被我打塌了。
像水一樣化開了,像玻璃一樣凝結的固體。我持槍走了上去,冰面下的水流忽然躥起,一道水花都落到了我的旁邊。
平面下其實水流涌動。
我迅速跑了過去。對準水面下開了一槍。我這裡還掛著維德放置著的一袋彈藥,所以並不用擔心子彈的問題。我迅速按下拉閥,換了一個槍膛,然後底下有東西遊過來了。
我直接給了他一槍。
他游到我腳下就死了。我只看見了他的半截腦袋。我這才明白,原來這底下,是生存有巨型生物的。
維德說的危險,是這個嗎?
一絲不易察覺的味道從我身後浮現,我猛地轉過頭,一頭巨型的毛茸茸的生物正站在我的身後。
我迅速拔出槍,做了個標準的開槍的姿勢。它轉了轉,最終將腦袋對準了我。
它甩甩毛髮,露出了糙白的獠牙,看到它那雙滴溜溜的眼睛我震驚了:居然是一頭猛獁象。
在解決了它之後,我擦擦他腦袋上的血跡。然後把槍放進了兜裡。我想我已經找著了出口。
我踩著它的屍體踮了上去,恰好能夠對準那個洞口,微藍的河流浮了上來,我的手已觸著了薄薄的冰層,我將手指伸出淺薄的水流之外,然後踩著猛獁象已僵硬得像塊石頭的屍體,爬上去。
最終我成功了。漂浮著的河流並沒有給我太多阻礙。冰面被腐蝕鑿刻過的痕跡對於在部隊受過訓練的我也是小菜一碟。我爬了上去。微藍色的冰流浸溼了我的棉鞋。
我抓住,擰乾。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去找維德了。
據我對維德的瞭解,他現在一定正在某個地方等我。
所以我飛速跑了過去。
經過剛纔的搏鬥我已經不冷了,儘管身上的棉衣都被撕成了條條,甩著一部分棉條的上身還多了幾條裂口。我一個人在大雪中茫茫地跑著,頭上一片濛濛的汗。
終於,我在一棵枯樹下看到了維德。
他果然正光著膀子,全身上下僅一條卡其褲,他蜷縮著腿不知在想什麼。我上去拍拍他的肩:“維德。”
“是麼。”他輕聲笑道,舒展了下他那凸起的肌肉。“你果然來了。”他愜意地揉揉肩膀。“戰況怎樣。”
“還好。”我低著頭說,望著我那柄帶血的白刀子。“我剛纔幹掉了一頭猛獁象。”
“不錯。”他輕聲笑了,“有進步。這下不慫了,像個男人了。”
我原本就沒慫過好麼。我站在原地翻了個白眼。
維德的身上還散發著這種熱騰騰的氣息。他走向枯樹後,那裡擺著一片血氣騰騰的屍體。都被削平了。它們有:大象,長頸龍,鱷魚…
“這些都是我剛纔一個人幹掉的。”維德坐下來,搓著手說。
鱷魚的鱗片都被削平了。血氣淋淋的屍體結著冰。鯨魚的一隻眼睛被摳了出來。腹部還有一道長長的裂口。大象的耳朵被削去了一半,象牙也被折下一截。我看著這些蒙著血氣橫著一大片的屍體,心中是深深的震撼。
“這些,真的是你一個人幹掉的。”
維德“嗯”了一聲,纏著手指骨上的紗布,自嘲似的說,“剛纔那狗孃養的頂著象鼻子向我衝過來,我的手指都被他拽得脫臼了,不過它也沒佔到便宜,象牙被我截斷了。”
一瞬間我的心裡也只剩下這些熱烘烘的涼氣。
“這些屍體,你打算怎麼處理?”
“擱這兒。”維德騰地一下站起來,“大自然會幫我們處理的。”
讓冰雪掩埋然後千百年後化爲冰雪中的化石麼?我冷眼旁觀,不聲不響地扛起了揹包,“走吧。”
“嗯好走嘞。”維德輕快地答道,我看見他手中緊握著一搓毛。他拔下了豹子心口上的毛以作留念。
“嗯好。”我踢著路邊的石子說,“走吧。”
兩個人扛著行囊大概在冰雪中走了數十里,中間沒有一個路標出現。只能看見被我們呼吸的氣息吹起的絨毛,雪越下越大了,我驚訝地發現太陽並不是常年不升起的,混沌而稀薄的光芒撒在了我們已結冰的氈毛上。越來越冷了。我跺了剁兩隻肥大的腳,說,“維德,再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
“嗯。”
“我們要想個辦法纔是。你有地圖嗎?”
“沒有。”
“那你憑什麼走。”
“我朋友帶我來過這裡。”維德突然掏出凍僵的手指說,“那個朋友,帶我走過這條路線。”
“難走嗎。”
“有點。”維德踩了幾下腳底的雪,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說,“不過還好,走走就好了。”
他也不知何時換上了皮大衣了,我看著他轉過身繫上領帶,灰白色的衣服像是人呼吸一樣發著白氣兒,他呼出的氣息像是凝結了一般嘩嘩往下掉。他紅腫著手指扣上領子。不知何時,溫度冷得連他也受不住了。
我不動聲色地轉過頭:“走吧。”
已經多少度了?我望了一眼天上那個明晃晃像被凍住了的太陽,它離我的這麼近,硬邦邦得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只有在哪裡纔會這個跡象?我竭力晃晃被凍住的耳朵,南極嗎?
“維德…我快扛不住了…”我踹息著對他說,“天氣… 太冷了…你,還行嗎?”
“還行。”維德筆直地背起行囊擡起頭。他的臉上依然是那種安然的堅毅。縱然厚重的毛兜帽下已經凍住了他的眉毛。“我還可以走,你呢,要不要歇會?”
“不用…”我踹著氣說…“我們還是快走吧…走得慢了,人會被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