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喇嘛把清涼的金瘡藥往我頭上抹，還用了熱水把我發紅的手浸了浸，他嘆了口氣說：“林麒，你這是何苦呢。”

我沒有說話。

老喇嘛在旁邊看著巴斯對我一通訓誡，什麼“無上極樂”“菩提涅槃”“萬物須臾”聽得我一陣頭昏腦漲，直到我實在不耐煩了，直接把經文甩在了牀架上。老喇嘛才上前拉開他，含笑道：“師弟，只是個外門弟子罷了，何必如此大費心思呢？”

巴斯還瞪著眼道：“雖說只是外門，但吾掌管本寺戒律，不得不盡心！”

他甩了甩袖子老喇嘛直接把他拉開了去。賠笑道：“師弟說得是，只是他是我的弟子，還是應該我來，就不勞師弟費心了。”好言好語地直接把他勸了下去。

我在一旁摳著指甲發呆正無聊呢，忽然“砰”的一聲門關開了。老喇嘛抵著門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是啊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甩甩手中的指甲刀道，“你想幹什麼？”

“這話應該我問你纔對。”老喇嘛把門抵上笑著坐到了我的牀頭邊，“你是打算留下還是還俗？”

我說：“我不想當和尚。”

我沉默了一下還是說了：“謝謝你救了我。”

“那你就給我安分一點！”老喇嘛毫不客氣地說道，“不要再給我捅這麼大簍子！”

我摸著自己的心跳說：“我盡力吧。”

“好，我就算你同意了。”他走過去麻利地把門徹底抵嚴實了，然後拿著本書說，“今天我就正式開始教你經文吧。”

我有點不知所措：“真教？”

“廢話！”他毫不客氣地白了我一眼，“不然我收你這個徒弟做什麼！”

我袒露了胸膛笑道：“不是說只是權宜之計嗎？”

“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眼角里的精光打量了我堅實的胸膛一眼，“我發現你很適合這個法門。”

然後他鋪了張紙過來，將那本白紙小字的書墊在上邊，拿了根毛筆開始教我劃了，全是梵文，也不曉得梵文是不是鬼造的，一個音節反反覆覆的都可以弄出這麼多變化，劃了一會我就不耐煩了，直接甩了筆道：“梵文是誰造的？鬼畫桃符的一個彎彎道道的要這麼多花樣！”

“梵文是印度王造的。”老喇嘛笑著從地上撿起來，擦拭乾淨了墨汁遞給我，“一個音節可以有三十六種變化，今藏文有80%都起源於梵文，好好學吧。”他用手指頭劃劃這一排蝌蚪狀的文字，“好好學吧，學完了，你就能讀懂釋迦摩尼的《資料》了。”

我不服氣地翻著那一本全都是蝌蚪梵文的字體說：“不學可不可以？你直接教我成不成？”

“不行。”他微笑著將我膝蓋上攤著的大乘佛經移開，指指天靈蓋說，“因爲我派的法門，就隱藏在經文之中。”

我乏力地挺挺身子，揉揉已經瞇成一條縫的眼睛，那些蝌蚪文文字純粹變成遊走的符文了。比tm道家的心法還難學。我說：“師父啊，今天我已經學得夠多了，腦袋都記得要爆炸了，再記也記不進去了，今天就不學了好不好？”

“好。”老喇嘛把書收了回去，把書背在背後道：“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今天你已經學得很努力了。”他倒著我描過的本子說，“學得不錯，下午你可以好好休息了。晚上我會把經文給你拿來。裡面有本派功法的入門。”

“我們修習的和普通的密宗法門不同嗎？”

“當然不同…” 他摸著我滾燙的額頭道，“我們並不是嚴格的密宗法門…這功法還混合了道家的心術，我晚上拿給你看吧。”

我呆呆地看著他說：“多謝師父。”

傍晚他果然依言拿著本經文過來了。我翻開一看，依靠直覺我感覺得出它比白天的簡單許多。我擡起頭望著他，他愛憐地說：“你看吧，你會讀得懂的。”

我說：“我才學了一個上午。”

“你天資過人。”他含笑捻著佛珠道，“我相信你，學梵文會很快的。”

我說：“那你也得等我幾天。”

“好啊。”他拽著門把手說，“學習的資料我都給你留在這了，這幾天我不會來找你的。”

我擡起頭：“怎麼了？”

“有點事要辦…”他有點慌張地說，“我們三十八座護法都要到齊…所以這幾天不能來找你了。”

我點點頭，說：“你去吧。”

我翻著書頁，冰冷的頁隙鋒利得像刀。

老喇嘛走了，我望著迷繁的屋頂陷入了迷惘之中。莫名其妙又成了一個人的徒弟，我捏著一枚桃木符想。柳馨兒親手給我做的，上次我教會了她幾個道家的小法術她就做了個說要報答我。

也不知道柳馨兒還有許念語怎麼樣了。

我望著屋頂垂落的紅絲絛，喃喃地說：“師父，我明白了。”

我手中抓著的紅色的書本，寫著的大字是：羅摩衍那。

“它噴火，但無煙，威力無窮。霎時，烈風颳起，雲霧翻騰。太陽似乎在空中搖晃、拋下大量灰塵和沙石……大地遭受燒灼，不斷震抖。象羣被高溫燒焦，其他動物也倒地而死。烈焰翻滾。樹木像遇見森林大火，成排倒下。”

“廓爾喀乘坐他的‘維瑪那’(—種飛行器)迅速飛行，向維裡什尼族和安達咯族的3個城市投擲一枚充滿宇宙全部威力的射彈。一縷白煙從地上升起，光亮猶如一萬個太陽。這種名爲‘鐵霹靂’的秘密武器將敵人全部化爲灰燼。屍體燒到無法辨認，頭髮和指甲全脫落。食物受染中毒。戰士們紛紛跳入溪流，將自己及隨身裝備洗乾淨。”

聖經說：“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裡被釋放，出來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國，就是歌革和瑪各，叫他們聚集爭戰。”

屋外的雪山有雪花在飄落，冰藍的湖在結冰，天邊的月亮在隱去，殘碎的星辰像是隱隱的龍鱗，我慢慢地合上書本，感覺一個新的世界正在向我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