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聯想到這滿頁的爬蟲….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維德說,他自己也懂一些最粗淺的機括術。
而我在一個隱秘的機關裡見到了這種蟲子,不過是活的,一條一條地從鎖芯裡爬出來,毛茸茸的,很快就爬滿了,而我想了很久才發現:它們是致命的。
所以….我渾身顫抖著,當時只有一個念頭:趕快逃!
可是邁不動腳了。有一隻蟲子都爬到了我的耳根。如果不是師父來了及時掐斷了黑色的蟲身,恐怕我小命都沒了。
師父給了我這本書,說這是遠古奇書,叮囑我要好生參悟,還說我命裡與金相剋。偃師家弄不好會成爲我的死穴。
所以呢.,….我敲著腦袋問,這偃師是陰魂不散找到這邊了嗎?
至少目前來看,師父的預言,一樁樁都應驗了。我坐下來盤算。腳底的雪已經積了三寸了,維德現在還沒回來,我望著筋脈浮起微微發紅的掌心想:如果是維德,遇到這種會怎麼處理?
他會直接把鑽進耳朵的蟲子掐斷麼?呵,當時我也想這麼做,可惜沒這勇氣。還是坐等它鑽進了自己的眼眶,然後等著蠕白的身子爬出來了一擊致命?對,如果能耐得住這種疼痛的話,這個時候連根拔出,你絕對平安無事的。
我覺得以維德的行事方式會選擇後者。他的方式我一直看不透。似乎是哪種詭異就往哪種選。最後一種夠變態血腥了,一定能滿足他獵奇的心態。
西方魔法師,和中原的修行者比起來,哪個是善類呢?
又或者,都不是?只是價值觀相對立而已?
我寧可相信是後者。
至少師父說過,世上沒有絕對的正義和邪惡。道家那一套救濟世人也別信了,搗不好就是洗腦工具。呵呵…當時他念著白鬍子告訴我,靠自己吧。誰都別信。
對,誰都別信。
我望著自己筋脈微微浮凸的手心想。誰都別信….我慢慢握緊了,我有點擔心手心的筋脈會像各類喪屍電影一個爆出來。但是還是不會,我慢慢咬牙忍住了。如果維德回來,會怎麼給我處理傷口?直接用鹽水沖刷過去麼?還是乾脆給我挑出來,再給我一根根接上去?
維德的方式…..真是奇怪啊,我竭力絞盡腦汁地想,誰也不像….誰也不認。他不像一般的魔法師那樣信奉神明,向神明供奉,遵從,以及祈禱以取得力量。他管他那一套叫“祝福”。
就是個媒介,走個過場,僅此而已。
師父告訴我,魔法師分三種,向神明祈禱的魔法師,向惡魔的獻祭的黑法師,以及,從自然中,領悟得短暫微淺的力量的青魔法師。
在我看來,青魔法師,是最有尊嚴的一種。
由於出於各種目的的僞裝….他們普遍比較文雅,但注意,僅僅是僞裝,僞裝,他們把規則,實際看得比東方法師還要重要。規則是他們力量的來源。文雅只是他們的表面,而他們的內心….浮動著各種不堪,繁雜。
但維德呢?他誰也不像。
他像任何人取得力量,卻誰也不信,並且他的力量是長久且持厚的,至於做法嘛…呵呵。
如果讓我說,維德的做法,像喪屍。
對的,就是電影那種,隨手跳起來就可以爆掉你一個頭的那種。
當然,你打了他的頭,他也就死了。
維德就是這種人,夠力量,夠狂暴,更夠粗野,他可以一個不爽掀掉你的腦袋,並且把你的腦中樞連著腸子一起拔出來。橫衝直撞像一頭蠻牛。也夠無所顧忌。
抓住渾身腐爛的人也啃咬,這是喪屍纔會做的事情不是嗎?
我想如果哪一天維德渾身血管都爆出來了,我不會太驚訝的。
比起技巧,他更重於力量,一拳就可以打爆你的心臟。他很喜歡把人摜在牆上狠狠地揍,至少那個喇嘛的腦袋被他揍出血漿來了。身後像一朵菊花爆開。如果古墓裡幾隻帶有屍毒的殭屍圍住他他會怎麼辦呢?一定會衝上去,幾回合之內擰斷它們的脖子,至於拔毒這種事情,相信把自己胳膊卸了一條他也不介意。
反正他是魔法師,可以治療。
不過他算哪一門的魔法師?我想得腦仁都疼了,行事作風過於坦誠了,他,純粹就是一條真漢子。哪個魔法機構有了他不會出事呢?而沒了魔法機構他又怎麼生存呢….
除非….
他不是魔法師?
我渾身一震。
對,他不是。
魔法師常與非人類簽訂契約….非人類的氣味極有利於他們僞裝。所以….他也可能是一隻非人類僞裝過來的吧?
我渾身一抖。
嗯….有可能啊,我試著克服自己心裡的恐懼….最多醒來時,看著自己膝頭趴著一隻一隻綠色的毛茸茸的…小狒狒?
對,狒狒,這是我所想到的最適合他的動物了。
狒狒,成羣結隊,卻單獨捕獵,遇到獵物喜好將其撕碎。甚至會撕掉自己幼小的同類。
呵呵,除了殘忍這一點,還真是適合維德呢。
我想了想,用凍僵的手指伸進綠色的衣袋,想掏支菸抽,儘管這冰天地凍的壓根沒法抽…不過我還是想掏一隻,做個安慰也好。我顫抖著夾起了一隻….我昏昏欲睡的,都快要睡著了。
媽的…老子真的不想睡啊….點燃了火星的煙都躺在老子胳膊上了。疼…都撩了一個火印子了,可老子還是困得睜不開眼睛,眼皮像有十萬只螞蟻在爬一樣….又痛又癢的,可是老子還是不想去抓,連動得懶得動了。眼前一片昏暗。
一片繚繞的雪,一片點燃的火星,這是我被凍昏過去的最後感覺。
“嘿,醒醒,你小子怎麼連這點凍都扛不住?”
迷迷糊糊中有人拍我的臉,而且還是冷水。有點雪渣子似乎漏盡了我的衣領,真冷,冷得我一個激靈都清醒了過來。“這是哪?”我捂著手臂說。
“某大平原。”他點了支菸說,然後踹著我說:“你小子真沒用,這點凍都挨不住。”
我悶聲不想地說:“這也不能怪我嘛…我…”
“行了行了。”他抽著煙說。“快起來吧。真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