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隻貓呢?”
老嶽說:“別管它。”
我摸著那個白色的小包袱往前走….又是一個拐角,拐角內躺著掛著蜘蛛網的一具盔甲。旁邊放著骨頭,還有木碗。
我上前撿起來,一枚銅幣。
銅幣上沾著塵埃。
一體兩面的,邊緣散發著粼粼的光。側面微微一閃刻著女王的塑像,旁邊則是一隻XX花。
這纔是英國的。
我把煥發著銅光的硬幣拋向碗中。
我說:“這纔是英國的玩意兒。”
老嶽默不作聲。
我上前掏起盔甲上掛著的聖物盒子。打開,裡面裝著一縷已經風乾的頭髮。我輕輕和上,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鍊子。我微微動了動它下頷的十字架。“這個人….是英國的。”
“你見得?”老嶽上前抓起金十字鏈,鏈條在陽光下閃著女人頭髮的光澤,他驚異地說:“金的!”
當然是金的。我翻了個眼皮。
“好了老嶽,”我上前說,拉著他的鏈子道:“這個人,是英國聖殿騎士團的。”
老嶽問我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翻了個白眼。維德跟我講過不少這些。我熟練地叩開盔甲,裡面流沙從碎片的縫隙裡涌出,一塊白銀在閃閃發光。
“哦,”我自言自語地說,“原來這傢伙還帶了信物。”
我捏著這塊白金石,現在,路線差不多都清楚了。
“沿著這個地道,向左轉。”我指揮著,“繞過去,看到了那個燈光就是終點。”
嗯,我低頭看了看那塊刻著字的石頭,讓我指揮,還真有點不習慣呢。
老嶽在一旁站著。
誰讓他看不懂英文呢。
出發了,那具盔甲在燈火下聳立,我們沿著甬道左旁向那塊土黃色石碓的盡頭走去。到了,我敲了敲石錐的後背。
“咦,和那裡還真有點像啊。”我自言自語道。
我指的是維德被關的地方。
然後我把石塊推開,小心翼翼地扶正讓老嶽先過。然後我再一個鯉魚打挺跳溜過來,哎喲,我手痠死了。
我低頭一看,我手都脫皮了。
老嶽打著幽藍色的手電筒倒是悠然自得。慘白的燈光略一晃牆壁的盡頭又趴著一個骷髏,上面覆蓋著一個土堆。
“往這邊。”老嶽沉聲道。
於是我們繞過了左邊的骷髏,向右邊走去,越走越狹窄,牆頂漸漸的還有水滲下,老嶽抹了一把,越來越潮溼。他掉頭向右邊走去。
“這裡來。”
我掉頭走到了一塊碧綠的池塘,他往下丟了塊魚餌,銀耳色的魚餌飄上又浮下。“沒有人來。”
“走吧。”
他指的是那塊沼氣池一般的左邊石頭甬起的小道。我點點頭,望著冒著熱氣的碧綠池塘,忽然想起有在尼羅河養鱷魚的風俗。
我撓撓頭,愣住了,生怕裡面會開出一朵藍蓮花。
“還愣著幹什麼,過來呀。”老嶽吊在上面對我招手。“快,快過來。”
我爬上了這個木製的爬桿,沿著天花板吊過去的時候我還在看著池塘發怔。碧綠的水,不會真的開出一朵藍蓮花吧。
或者一條鱷魚?
我望著水面波瀾微動,漾起的裂紋像是碎裂然後開出無數朵蓮花。老嶽已經在中間了,而我還在微微發愣。
“嘿,當心,別掉下去!水裡恐怕有毒!”
我一驚,渾身都是冷汗,擡頭一看老嶽吊住了我的手,看著我猛然回過神來他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好了,快點,我快堅持不住了。”
我點點頭,賣力地沿著那個銀色的插桿晃了過去,湖面上飄起一圈漣漪。我費力地撐著地宮的桿子的時候說:“寺廟下的地宮到底有幾個入口?”
“我不知道。”老嶽氣踹噓噓地說,對我伸了個手指頭:“大概,三個吧。”
才三個麼。我有點大失所望。在我看來我偶然去到的,寺廟底下的龐大雄偉的建築羣,入口應該和蜘蛛眼一樣密密麻麻纔是。
誰知,也擺脫不了中國建築的俗套是麼?
“你大概把密宗建造用來如此重要的地宮的入口當做迷宮了是吧,”老嶽爽朗地笑道,“好,怎麼可能呢?那那些僧人怎麼進去?去不了,想被活活困死在入口嗎?”
誰知道呢。我擺了擺肩,沿著老嶽拴著的黃色繃帶吊過去,看著繃帶上吞噬著的一羣螞蟻,我忽然想,也許,有人就喜歡自虐呢?
不是還有個羅摩衍那,都讓自己的身體變成蟻巢了麼。
沿著支撐起的一根根倒插著的銀色插桿跳過去,我才跳過這陣幽綠色的池塘,退下來才發現這些柱子竟是如此的密集,一根根的,像廢棄的鋼筋地和水泥建築。我皺了皺眉頭,“這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你要問的是什麼。”
我說:“這些鋼筋啊。哪來的?”
“這裡不是鋼筋,”老嶽略看了一下說,“這些都是埃及人從中亞弄的。”
這麼雄偉而壯觀。
我彷彿看見了大池子上白色的蒸汽裡趴著一隻大蜘蛛。我走到白色的硝石池旁,用平整的鵝卵石沾了一點粉末,那刺鼻的氣味讓我心中一悸,過去這麼多年了,硝石灰還在發揮作用。
我踩著腳下滾燙翻滾著的粉末說:“這裡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老嶽說:“你聽說過古埃及的殉葬池嗎?”
我說:“我只聽說過木乃伊。”
“呵,”老嶽笑笑,回著頭笑笑,“先走吧,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轉過頭,最後望了一眼這冒著滾滾黑暗瀝青狀的池子,我依然被古埃及所呈現出的先進技術所震撼。
上方密密麻麻銀白色的鋼筋,它們曾經該是一件多麼宏偉的建築啊!
在這個巨大的,土黃的傾斜的圓拱形石窟我彷彿又一次回到爬滿蜘蛛的巢穴,耳邊彷彿還飄蕩著蜘蛛死死的哀哭,飄拂著蜘蛛燃燒著的蜘蛛網,一抓彷彿還是滿小手背的小蜘蛛在密密的爬,它們不顧一切,拼命地咬呀咬,彷彿下一秒鐘就會鑽破你的水囊,蜂擁而至地咬破你的腸子,而你的手還在密密的出血,水苞一抓即破。
腳下彷彿還是深深的煉獄,頭頂雄偉的殘跡彷彿還在熊熊燃燒。我深深捂住熾燙的胸口,而我,脫離這個煉獄,已經五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