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很了不起了,我豔羨地想。想我在偃師宅子弄得那叫一個狼狽。我惱火地踢了旁邊一腳,巖塊嘩啦啦地掉了,露出了一排排整齊的翎箭。望著那塊木板掉下來我驚得咋舌。
“你能保證每個機關都防到嗎?”
“不能。”維德慢慢踢著腳說,“所以我在這種地方從不濫用魔法。”
哦,也是哈。看你們這麼厲害。在這種地方一定會引起連鎖反應。到時候就喜感了。我支著巖石想。然後跳下來說:“現在怎麼辦?”
維德眸子裡的精光一閃。厲聲叫道:“還能怎麼辦!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話音剛落刺耳的尖叫聲,維德敏銳地一閃一支長矛恰好插在了他原先站的腳跟處。他赤手空拳地望著天空。
懸崖頂上有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袈裟,頭頂有六個紅色的蚊點。
我緩緩地說:“久違了呀,我的同門。”
然後我一個箭步躥了過去。他敏銳地勾住了我的後胸。拳頭恰好砸在了我的胸口。五臟六腑立刻一陣翻騰。我吃疼地倒在了地上。感覺裡面的碎成碎塊了。
“師弟,”他面容猙獰地拎起我,“還沒長進呀?”
我緩緩地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勉強擦乾淨了說:“是呀,越來越退步了。”
維德一個跨步跳了上來,掄起椅子砸在了他的頭上。他頭上幾股血液流了下來。我把他放開,他連哼都沒哼一聲都死了。真是脆弱。我望著他飄蕩的黃白袈裟想。
維德慢慢抓開他系得牢實的衣領。“你猜,他爲什麼出現在這兒?”
“因爲發現我們了?”
維德一把抓住我:“快跑!”
他拽著我跳入了水流中。我和他勉強呼吸著衝出了水面。抹著鼻子裡的鼻涕我還是完全是暈的。維德一直緊緊拽著我。以防我掉下去。我纏著釦子說:“維德,你爲什麼要這樣?”
維德掛著鼻血。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我們被人盯上了。”
這不是廢話麼。我瞪了他一眼,張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喉嚨都是硌痛的。維德毫不顧及地拉著我,拖著我向岸邊游去。“不是這個意思。”他一邊繫著釦子一邊說,“你知道機關是誰啓動的麼?”
“就是他。剛剛那個被你打死的胖子。”
所以…他拽著我上岸。不知還有沒有乾淨衣服穿。我狼狽地抹抹臉。我的臉應該和小花貓一樣了。白色的激流沖刷著巖石。那塊巖石就是這樣被沖刷得平滑光整的麼。我冷冷地想。維德拽著我一把把我按進了草叢中,“還愣著幹什麼,快躲!”
幾支白羽毛噌噌地插在了我的旁邊。維德一直按著我的頭。我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透過草叢的縫隙,我看到了一雙白色的鞋,還有飄揚著的黃衣。
我輕輕拉了拉維德的袖子。
然後站起來說:“別放了,我投降!”
又是幾支箭。把青草均勻地釘在了地上。露出了維德呆若木雞的面孔。我抓住了他白襯衫的手臂。“對,就是這裡,我還有一個同夥。”
他們就站在不遠處的山巖上拉著箭。我相信他們不久後就會過來的。我平靜而木然地等待著。不去看一旁的維德是何表情。我在竭力無視。
他們黃芒色的僧鞋到了離我眼角很近的距離。我輕聲拉了一下維德說:“你看他們,都帶著彈藥呢。”
“如果實在找不到人,他們會火攻的。”
我趴著草叢,緩緩地望著。
他們的肩翎是黃金色的,橘金色的紐帶不安分地跳躍。我主動伸出手來受擒。他們黃色的鞋帶著晨硝。我緩緩地看著,維德不知道,但我知道。
他們攜帶的火藥都極具爆破性。
如果找不到人,他們滿山遍野都會炸的。
到時候…變成人肉烤乾…呵呵,那滋味我可不敢想象。
所以我順從地讓他們把麻繩綁了上來。纏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勒已經很緊。他們要把繩子伸向低著頭的維德上去。我說:“慢著,這個人不能綁。”
幾個人一愣,爲首的僧人面無表情:“爲何?”
“因爲……”,忽然我猶豫了,要不要透露維德的身份。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一陣耀眼的光芒,光芒之盛,我不得不扭過頭回避,在轉頭的間隙,我瞥見僧人們也都跟我一樣的動作。
緊接著一陣擊打聲傳出,待我反應過來時,衆僧人已經倒地。爲首的僧人脖間一道血痕。
事情轉變的太快,我都沒反應過來,這時維德一把抓住我,大喝道:“快走!”
我們狂奔出去幾公里,不多時,早已經望不見僧人的屍體。
維德一屁股坐下,喘著粗氣:“折損了我一年的壽命,這羣禿驢!”
“現在我們怎麼辦?”我問。
“還能怎麼辦”,維德撇了我一眼,“繼續走。死在我魔法下的人,屍體在一天之內會消失不見。他們找不到活人和屍體,以爲我們綁架,不會輕易對我們動手。”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行,我們繼續。”
我撓撓頭,我想我的精神病癥到底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我想了想,說:“我的精分還有救麼。”
“你的臆想癥要自己來。”維德掌著燈轉過頭嚴肅地對我道。“你想想,你到底是看到過什麼。”
我撓撓頭打了個哈哈道:“沒什麼啊。”
“別騙自己了。”維德轉過頭說。
是啊別騙自己了。我擡著頭走路想。我想我的幻覺已經很嚴重。
但我又想起了老嶽的話:你的幻覺,不要輕易告訴任何人。
所以我該怎麼辦呢?我仰起頭,微微的陽光。
“維德,”我踏著石子講,“我們還是沿原來那條路走哇?”
兩旁開闊,皆是裸露的綠帶。一旁石子朝下。由石子砌成的坡形像是農村人用來拎水的水堤壩。我仰起頭,微微刺眼的陽光。我彷彿又回到了昨天。那個沿著堤壩擔水的小少年。我把藍色的領子縮了縮。脖子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陽光像是被凍住了。清冷宛如冰塊。微藍的石子爬滿青苔。周圍羣山都是連綿,有所缺失的。盆地形的地形。我望向身後,那截獨木橋不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