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過去。在維德之前躺過的位置上躺下。“它現在是死了,對吧?”
“不,還沒有。”
我張大了嘴巴。
“之前我說過,我只能將它封存,而不能將它殺死。”
“真是抱歉。讓你失望了。”
維德張著毛茸茸的大眼睛說。
“別說了。”我抱住他。就像抱住了一個毛茸茸的孩子。他蒼白的臉還殘留著血跡。我說:“你該不會死吧?”
“不會。”他張著迷茫的大眼睛說。
他張著大眼睛說:“所以過了一會它還會拔出來的。”
什麼?還沒死?一聽我來了興致。毫不費力地操起了地上插著的青色的蜘蛛切。躍躍欲試道:“好!那我去把它一刀乾死!”
“別。”維德虛弱地拉住了我。望著我很認真地說。“忘了告訴你,它是殺不死的。”
我無奈地收回了那把青色的蜘蛛切。
“好吧。”他搭住了我的手。我頭疼地撫著額頭。“你還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沒了。”他很努力地說,面色蒼白如紙。手指血淋淋地勾過來。“其實.我都沒瞞著你,我們要相互信任。”
我頭疼地坐下來說:“好啊。只是,下次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一下啊?”
他的手垂了下去。我把他放在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我說,睡吧。我知道他還會醒來的。
而我去看看那隻蜘蛛。
蜘蛛正飄浮在冰面上。冰面已經開始融化。底下正幽幽地竄浮著小蝦。我彷彿聽到了輪船的嗡嗡聲。看著底下深黑色的海水我不由得一陣頭疼:這水到底有多深。
我怎麼一點都意識不到。
靠。我費力踹了一隻突然冒出來的類似海豹的生物。那個包子似的小腦袋對我賣萌似的擠了擠眼睛之後捱了我一腳之後迅速縮了下去。而我望著攪動著的冰藍色海面打了個寒戰。
感謝它讓我知道這海水到底有多深。
之前我到過.
這時候一隻浪打來了。
緊接著一隻類似龍頭的生物鑽了出來,我用近似要殺人的大眼光瞪了他一眼。因爲他所拍打起的浪頭恰好靠近了蜘蛛封凍著的浮冰。緊接著那塊浮冰,撲通,碎了。
好吧。我就知道封印沒那麼容易破開。
我忽然意識到蜘蛛外圍還有一層我看不見的封印。
所以剛剛我的手指被觸電般地跳開了。微不可見的那一層薄膜。蜘蛛的頭微微微微垂著。在它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層無形的沉睡力量。它牢牢壓向蜘蛛的腦脊髓。強制它陷入了休眠狀態。
那我就不擔心了。
深藍色的冰面漂浮著一些死掉的魚蝦。它們渾濁地翻著眼球。我沿著邊緣的浮坡在走,冰藍的海平面已蔓延到我的腳跟。
看來剛纔把某層地皮撕裂了。
所以大量的海水纔會涌了進來。整個洞穴纔會由一個青色的湖泊變爲了微型的海洋。禁咒真了不起。我想,任由鹹津津的海風灌入我滿是汗的後背。我深覺我處於一個滿是海葵的洞穴。朝陽的一口正對著冰川。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我驚訝地往著由藍色的洞葵走了出去。一面向陽閃著白光的冰面。直到我踏了出去,冰面粼粼的金光十分耀眼。
在我面前的正是一塊大陸。凍結了冰的。
我揉揉眼睛,幽藍色的海面迎面而來,那層粼粼的金光彷彿凍結了。在一片冰碴子之後,我摸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石頭。
而蜘蛛腿剛好架在我的頭上。它半個如螃蟹般的身體張開,裡面密密的紋路和軟軟的肉墊。真像一隻螃蟹。它密密的絨毛,恰好對準我的後腦勺。它的一對眼睛,還在牢牢盯著我。
它恰好有八隻眼睛。
而整個蜘蛛的尖錐的尾部被冰凌凍住了,它的整個身子僵持在冰面,一雙高高揚起的腿幾乎觸及天花板。它的整個身子傾斜成成90.角,大眼睛裡塞滿了綠色的膿液。
我想,它到底有多大呀、
至少它所露出的三分之一的身軀,恰好填滿了我所在狹窄空間的頂部。
它的後背毛茸茸的。像猩猩。我慢慢走開。
越走我越發現那條蜿蜒曲折著的海水灌成的小流。彎彎曲曲通向某個洞穴的出口。一路漂浮著晶瑩的魚蝦。我想到了一個地方。當年我和維德走在一片冰川大陸,厚厚的雪地有一塊淡白的暖流,也是這樣,一路漂浮著晶瑩的魚蝦。
它們在路上不耐寒,都被熱水活活沖刷死了。
當時偶爾還可見外殼發紅的小龍蝦。我微皺著眉,順手拎起一隻,結果浮在眼前的是一隻已經被煮得發紅的大蝦,品種應該是北海大青蝦。
我猜那裡出現過的巨型生物應該都靠這海面營養豐富的賴以生存。我手中堅硬幹燥的外殼微微泛著紅。噗通一聲它跳進河中。讓我驚訝:它還是活的,並且已經習慣在零上五十度以上的沸水生活。
我繼續往前走。
好吧。繞著繞著我又繞到了石柱邊。
我單手撐著石柱那塊字跡斑駁的石柱我猜想應該被人用多次石頭劃過多次。至少上面日曆精細的時跡表,分開的一行行整齊的間隔,都是石刻的。我猜封著的應該是蜘蛛的脊椎。雖說蜘蛛是無脊椎動物。但是這麼大一隻,誰說得清楚呢?
我用力踹了一把底下黑糊糊的東西,濃綠的漿液流了出來,還裹挾著一團黑色的毛髮,毛髮牢牢地塞在石柱的底部。整個石柱像是建立在一塊肉脊之上。至少軟綿綿的。讓我想起了太歲的殼裡面的肉。
中間是樣子精細的日曆表。符文,太陽,都在上邊。文字在日曆表一陣模糊後的石板之後。上面磨損得已經看不清顏色。嚓嚓的石灰掉了下來。上面的感覺有些咯手。我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些文字與我在黑色別墅前看到的有驚人的相似。
契形文字。
一筆一劃,都用草書寫成。
我忽然生起了塗塗抹抹的心思。我仔細把地上的石灰撿起來,觀察。很細膩的石灰。細膩得像是婦人臉上塗的粉。地上一片黑色——那是被極具腐蝕性的藥品侵蝕。
好吧。我閉上眼睛撫摸著頭。
我大概明白它是什麼地方了。
面前的石柱像是巨人的手指。一片黑黝黝的陰影。蜘蛛巨大的屍體還在海平面漂浮。冰面慢慢地伸出蜘蛛細密的絨毛來。左邊有一張人臉。右邊有一張黃花狀的臉。而石柱恰好就插在兩張臉中心的那個凸處。像是一根釘子牢牢釘了下去。
應該是釘進了蜘蛛的腦深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