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收下我之後我才明白他笑容下到底隱藏著什麼深意,收下我,就意味著我要服從,絕對的服從他這個師父的領導。當然這只是在我們互稱師徒的時候,私下裡,我們還是很和諧很嬉皮笑臉的,和一對少不更事的兄弟沒什麼兩樣。
儘管這個老頭子已經五十多歲了。
他常嬉笑著說我是他的兄弟,我淡淡一笑,只有我知道,這副面容下,到底隱藏著什麼。
對師承近乎變態般的堅守。以及,如同鬢狗般驚人的控制力。
但我還是很感激他收下我。儘管他對我如此嚴厲,但以我要身世沒身世要血統沒血統的份下,居然對我網開一面,這已經算格外的恩慈了,由此可見我在他心中地位之深。
我別無選擇。自從我決定繼承陰陽人強大吞噬天地力量的那一刻起,天劫就已經在反噬我了。
只有老嶽,老嶽苗疆的古脈功法能夠稍稍壓制。
所以我只能拜他爲師。含淚喝下一杯杯帶血的酒。我笑笑,我不後悔。畢竟是我自己選擇的。但老嶽,我不知道我到底遠怨不怨他。
怨,還是不怨呢?
我想我不知道。
在夕陽下呆了一會我就回去了。我靜靜地看了一會夕陽下綠草枯萎的場景我就慢慢回去了。維德還在等著我。
維德看見我就拿手中的酒瓶和我擊了個掌,晃盪著道:“你去哪了?醒來半天也沒找到你?!?
“我去走走醒酒了。”我低頭慢慢地說,我當然沒說實話,我還不想把老嶽供出來,我擡頭張望著他的眼神,他望著璀藍色的酒瓶說:“我們今天就在這過夜吧?”
“好啊。”我晃盪著空擋的酒瓶子坐了下來,“剛好我也不想走了?!?
於是我們兩個就苦哈哈地在這裡歇下來,可憐我們兩個大男人,連個牀鋪都沒有,只好將就著打地鋪了。他在草下枕著本書已經睡著了,我卻站起來憂慮地望著外邊。
就像小學生踮起腳來窺視窗外那樣。
這裡地形方平稍仄,像是被一把斧頭削尖了的山峰。不祥之兆啊。我憂心忡忡地想。打了個涼棚擔憂地四下張望,發現了一隻小動物。
我走過去將它拔起。
它在我手裡邊不安分地打著轉,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黑色的小爪子還在試著直撓我的頭,我被他逗得直笑,迫不得已地放開了。
它向前跑去。
跑吧跑吧。反正我也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不過捉起來看個明白罷了。我以爲它是一隻小狗,也就沒管它。任它跑了。直到我看到了它大腿上灰色的皮毛。
它是一隻鷺。
鷺者,壽也,更何況這隻小狗本身長得皮毛水滑油光發亮,所以不難懷疑它一定是經過了良好的滋養,我怔怔地盯著,它衝我搖搖尾巴,似有親切之色。
我愣住了,它已經機靈地跑過來了,衝我搖尾巴,舔舌頭,親切地各種示好,看著他耳朵上的那塊黑斑我忽然明白了:他不正是我們佛殿供奉得那一隻嗎!
我們佛殿供奉得有一隻一模一樣的神獸。
“原來就是你啊?!彼€在我低下搖尾巴,歪來歪去啃著青草。看著它長牙的小嘴我愣住了,狗怎麼能吃草呢?於是我扯開了,用手指聞了聞。
是靈芝。
我愣住了,徹底推開幾步。讓那小狗歡快地舔個乾淨,我腦子裡仔細搜索密宗的資料,鷺者,壽也,有福之人方得才見。
我這個樣子算有福之人?我笑了。
我嘆了口氣向前走去。留下這一隻小狗獨自啃食。啃著啃著我覺得不對勁了,這他媽密宗能讓人隋邊肯啃嗎?》
爲了避免禍患,我趕緊上前把它捉起。
他還在我手裡不安分地掙扎。呀呀呀,只是我怎麼也不肯放。我摸摸它油光細嫩的腿,發現它腿上有一塊黑色的印記。
這次看清楚了,它就是鷺,密宗的護殿之寶,墨鷺?。?
怪不得會被養在這裡。我放下,他歡快地向前蹦躂而去。我忽然有點累了,管他這麼多呢,活好當下就是了。
像這隻小狗一樣,多好。
我伸著懶腰回去了,靜候維德醒來,等著,等著告訴他這個重大發現。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一開始這麼多機關,而我們這截路卻走得無比順暢了。”
“你們中國人做事於鏊什麼理由?”
“不是,維德。”我坐下畫了張圖給他?!叭魏稳俗鍪露际怯欣碛傻模袊艘膊焕?,額,,,”我想了想老嶽,這句話立刻收回。於是我把圖紙攤在膝蓋上說:“我們來畫圖吧?!?
他半信半疑地跟著我思路走。
“首先,我們一路走得都是這種草原,要知道鐵索那我們都差點死在那裡,一路上我反覆思考,終於想出只有一種人,可能通過那索橋。”
“什麼?”
“鐵索僧!”我擡起頭,一字一詞地道?!爸挥袕男【头锤残逕捝倭止Ψ虻娜耍眢w經過了鋼筋鐵骨的捶打的人才有可能通過那索橋!畢竟通過的唯一方法只能是從那倒鐵索留過。而偏偏鐵索還塗了腐蝕性的毒藥?!?
“只有鐵索僧纔有可能通過了?!蔽曳畔?,扔下我的分析說:“你覺得呢,維德?”
維德支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嗯,我覺得有道理,只是,他們過來幹什麼呢?”
“採藥?!蔽乙幌伦拥吐曅箽饬?,“他們同時也是藏藥僧?!?
“你們中國人真奇葩。”維德怪異地看著我,“同時修煉這種無聊的功夫不說,還要弄什麼藏藥?!?
我尷尬地笑笑:“中國人很多風俗,是你所不能理解的…其實我也不能理解。藏藥,你誤會了我所謂藏藥的意思了。”
“藏藥僧不是指採藥的人,只能指一種,那就是親身試藥的人!”
他猛地跳了起來?!澳銈冎袊四没钊嗽囁??”
“對啊,”我尷尬地笑笑,“各個國家都有嘛。但他們試了藥不會死的,他們的胃是鋼筋鐵骨做成的。最多嘔吐,然後試完了,帶上他們認爲需要的回去。”
“哦?!本S德把手枕在後腦勺?!澳蔷褪腔钊藢嶒灴??!?
“差不多吧….你要這麼理解也可以。嗯,其實就是拿活人試驗,不過就是換了個方式咯。啊那個….你能聽懂我在說什麼嗎?”
維德像看一個白癡那樣看我:“我也想問呢,你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只有一點?!蔽覈@息著放下筆。像放下一枚棋子?!澳蔷褪俏覀兲庫兑粋€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