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母的衣裳像是沾著金粉玫瑰的顏色。我連忙跟上去。聖母巨大的紅衣。嘴角的那抹微笑。鬼才知道她在笑什麼。維德拉上了門。門是金色的,鏤空的。
“哇,這廟的主人真有錢。”
“密宗的,能不有錢麼。”維德拽上了鑰匙。然後把鑰匙小心翼翼地放進兜裡。鑰匙是金色的。很小,像一枚荷葉。我望著那個金色的衣櫃說:“什麼意思,密宗出錢?”
“對啊。我朋友的建築。密宗出錢。”維德擡起霧濛濛的雙眼,望著鏤空的一片浮雕的窗頂。“哈。他的雕工還真精緻哈。”他走上去。架勢像是要拿起把銼刀動動眼睛動動鼻子什麼的。我連忙走上去制止它。安上個隨便破壞文物的罪名就不好了。
好吧。儘管我和老嶽沒少安。
一開始我們就把貼著的那張唐紙撕下來了呢。我望著他走過去。在這空蕩的大殿。他很冷靜地踹開了一角。那被踹開的一角立刻閃出金光。不注意看我還以爲是一張金色的圖紙呢.原來。
一個平面的雕塑。
“這些小玩意多得是。”維德低聲說。吱呀一聲響,門關了。他很冷靜地打著手電筒向前走去。
他在一扇鏤刻著浮雕的門前停下了,並且踹了他一腳。
那個東西像是塌了。
維德用力踹了一腳。然後用手電筒照了一照。我只看見一個猙獰的佛像。然後燈光一閃而過什麼都沒了。他帶著我迅速往前跑。恍惚間我想起了我在那個山洞。
這麼大的一塊白色空地。還有一條污濁的黑色的護城河。
然而這只是一個教堂。我站在黑黝黝的天空下看不清事物。只是隱約可見許多貼片和浮雕。樓頂是雪花形的。我被他拉著手站在下面。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進去拉了一個東西。
“可以了。”他一邊鎖上鑰匙一邊說,“我們走吧。”
我便隨著他離去,大殿的燭火倏忽一聲亮起。他打開窗子。外面的樹隱隱搖曳。他說:“雨停了。”
然後嘩的一聲掀開了門。
“我們可以出去了。”他說。
我有點不明白了:“你帶我進來就是避雨的?”
“沒說不是啊。”
我跟著他在外面走著,泥黃的泥土冒出了新芽。他打著傘在一棵被燒焦的枯樹前停下了。然後輕飄飄地把傘一丟。閉上眼睛坐著說:“我們等會再走吧。”
我有點坐不住了:“到底什麼時候。老嶽還等著我呢。”
“急什麼呢。”他閉目養神道。嘴裡還輕忽忽地叼著根草。“不是給你說了麼。他不會有事的。”說罷他翻了個身,要睡著了。
好吧,我心中暗歎道。我就信你。反正一路上也就你說了算。若真有事,我說了,也沒用。
雨點息息,底下的篝火在燃燒。
當天矇矇亮的時候,他收拾了包袱起來了。我猛然睜眼看著底下的篝火在忽明忽暗。然後匆忙收拾起包裹站了起來。他走在那座塔前轉了幾圈。
他向一道暗金色的小門走去。
門開了。我牢牢盯著上方的城牆,像是城壕。暗白色的磚瓦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一片來。一片輕忽的瓷渣掉了下來,他敲了我一下:“快點走吧。”
“不然要塌了。”說罷他魚貫地向前鑽去。
他是往地道下走的,地底深處亮著光。那點漆藍色的燭火一直亮到地底深處,他看見那盞鬼頭燈在忽明忽閃,一旁鎖鏈上的燈火,快熄了。
我擦亮了手中的那盞燭火。照到了兩旁漆黑的溝壑,我聞到了新鮮的土腥味。牆壁一道道硃紅色的血印彷彿要滲出血來。石瓦是拱形的,蒼白的如露水般的蜘蛛網在牆角的縫隙微微飄拂。我彷彿回到了十七世紀法國釀葡萄酒的酒窖。
在燭橘色的上方維德轉開一道鐵門。生鏽的鑰匙嘩啦一聲掉了。他望著漆黑的銅像,停住了手。
銅像的嘴裡沾著蛛絲。
我說:“沒情況?”
他說:“沒有。”他盯著鑰匙,冷靜地審慎了一眼。最終將鑰匙插入了惡魔的瞳中。我擡頭,望著惡魔黑漆漆的瞳孔。沒錯,這尊銅像,就是一個惡魔。
惡魔尖尖的嘴有一個孔。
以掃的…我嘴裡喃喃念著,這是哪個惡魔的典故呢?
我看見維德將孔插了進去,略一伸縮細小的孔裡便擠睹出水來,惡魔鼓脹的肚子滴下清泉來。
我揉揉眼睛。
我覺得沒看過這樣的雕塑。
起碼在這片區域。
我想了想指著輪廓已經有些模糊的塑像說:“別告訴我這下面一大片區域都被你朋友包了。”
維德白了我一眼,道:“廢話!”
哦,不錯,小子挺有錢的。半個牛頭的塑像之後就是一扇半掩著的木門。我想象推開會出現一座潔白的城池。維德在灌注完一瓶聖水之後,把剩餘的水倒進了惡魔手捧著的那個盆子裡。
惡魔的脖子上戴著逆十字架。我別過頭去。竭力無視我想象中的花朵。在這裡宗教性的飾物隨處可見。牆壁上暗淡的木門。掛著的那個十字架和那個斧頭。如果來點陽光就更逼真了。我想。
維德拉開了門。
老嶽也給我說過…憑密宗這麼大的本事修不起這麼大的廟宇…只是,他是和基督教合修的?
我對基督教了解不多。僅限於我那個未謀面的師父對我講過的一些三位一體的常識。其中一些宗教性的飾物我僅僅是勉強辨認得出。那些掛著紅色的幕布。拴著銀鏈子的牛頭。讓我說出個之所以然來那我可是真講不出來。我看著那扇有著暗綠條紋的門慢慢推開了….
wWW? ttκǎ n? C〇 裡面一片黑暗。
“走吧。”維德拽著門閂,對我說。
出乎我意料的是。維德沒有持燈。銀黑色的火炬亮了起來。一直燃到狹道的盡頭。
“接下來的路,我們得小心點了。”維德盯著地上的鬆草子,然後慢慢地說。
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我追上了維德的腳步,然後問他:“密宗爲什麼會選擇和基督教合併?”
維德頭也不回:“你從哪兒看出是基督教?”
不是嗎?我滿頭霧水摸不著頭腦。牆壁掛著塑料制的玫瑰花。我掂了掂腳,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