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練地裹上傷藥,我看著他慢慢地用紗布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後說:“可以了。”
他用棍棒戳著遠方。
遠方一座石砌的低矮的太陽神殿。
他說:“我們進去坐坐。”
於是我攙扶著他慢慢走了進去。血紅的夕陽慢慢落下,他在清亮的門檻前停留了一小會,地面雕著一個日晷。他有些蒼涼地感嘆了一聲,“進去吧。”
我扶著他在一片黑色的空地前坐下,我給他鋪上一些稻草。好讓他枕得更舒服。我看著他慢慢地躺了下去。黑黝黝的頂端一個蜘蛛正在織著網。他用棍子戳著,眼睛睜得很大。
我挨近了說:“你有什麼可以對我說。”
他的聲音彷彿要咬下我的耳朵來。“裡,面,有,毒!”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颶風嚇了一跳,等我反應過來耳朵已經流出汩汩的黑血。我下意識地一摸,手上盡是黏糊的血。我看見兩個黑洞洞的眼睛。
老嶽的臉色蒼白如紙。
我一聲驚呼,一個手擺得不穩,鮮血從老嶽的鼻孔裡流出來,我驚叫一聲,連忙拿紙去給他擦拭,一擦他的鼻子卻噗的一聲噴出一道血,蒼白的蝴蝶狀的紙巾在空中打了一個轉,然後,緩緩地落了下來。
在地面成了一張血糊糊。
我果斷地用腳踩住,被鮮血揉進了泥土。我要去抱他的肩膀,肩膀卻畸型得像女人的胸骨,我摸住他的脖子,下巴還沾著溫熱的血。
鮮血正從我摸的地方噴濺出來。
我來不及驚呼,靠著牆壁老嶽的頭顱飛起,他的臉龐還維持著這個僵硬的神情,刀口細細地轉了一下,只一下,他的脖子徹底地飛了。
我歪著頭很認真地說:“啊,你殺了他?”
我靠緊了土灰色的牆。
那個尖尖的骨碴彷彿要戳我的心。我怨毒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望著雪灰的牆。那裡,我是可以上去的。然後我擺了個衝拳的姿勢:“來吧。”
他側身衝大刀揮舞了起來。黑衣人,果然是黑衣人。我的指甲在咔咔作響。我很熟練地把他擺了下去。然後踢落他的刀。看著他嘴角流著血,他張著嘴嗚哇作響,我愉悅地挑著眉:“服不服?”
再然後等我反應過來已經遲了。他的刀咔嚓地砍向了我的腿。我遲鈍了一秒鐘,然後望著汩汩的裂口說:“就這樣?”
我蒼白的臉正流著血。他已經從後面閃了過來。我沒躲,我很淡定地用一根手指頭把他拔了個圈,我說:“你不可以的。”
他像被磨鈍了的刀又要砍我。
這次我側身閃過了。用一根手指頭教訓了他。他的額頭彎下去,再彎下去。嗯對,這就是不聽話的寶寶的下場。我踏著煙土滿意地說:“感覺如何?”
他顫抖著從腰間抽出一塊腰牌。我心知不好,連忙閃開。卻遲了。爆破聲從那裡響起。我咳咳地吐著煙塵,肺葉都快擠出泡來了。
在持續的流鼻涕和吐水之中我終於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是,死士。
一提到這個名字我立刻毛骨悚然了一下。
的確是值得毛骨悚然的,死士,我想到了毛茸茸的大蜘蛛。以生命不惜也要博取敵人生命,殺招千奇百出。看樣子的確是。我望著那邊的蒼白說,只有死士纔會爆破。
我慢慢地站攏了來。
我爬著上去,鏗答鏗答,沿著溼滑的沙土慢慢地我近了,一陣刺鼻的煙土把我嗆死,然後我纔看見了他的屍體。
他的屍體都已經給燒糊了。
我略略翻了一下他的衣兜,我當然沒興趣是看那些焦黃得都可以吃的傷口。我只是翻一下,查明一下他的身份。終於我在他黑色的連紗中發現了一樣東西。
一枚黃色的梅花。
他是密宗的人。
密宗派來的。
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從我背後升起,我望著那具冒著白煙的屍體再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零距離的恐懼感,密宗,真的就這麼千里舀發,無孔不入?
冷靜,我要冷靜。
冰涼的冷汗滴了下來。我再一次企圖撥開他的身體,我要查看,再查看,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正要掀開他的黑紗露出他冰涼的肚皮。
“喂,小子,”背後一個怨毒的聲音突然說,“你不會以爲我真的死了吧?”
沒有意料之外的驚惶。我平靜地轉過頭去。
“當然沒有,”我努力跪著說,然後努力直視著他:“密宗的死士,當然是沒那麼容易死的。”
然後我再次試著撥開他的肚皮,讓我恐慌的是,面前躺著的這具傢伙,真的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喲,不錯嘛。化形爲骸,讓一個毫不相干的旁人代替你去死,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的刀直接砍掉了我的脖子上,這次我沒躲。然後低身從刀口裡鑽出來,很淡定,脖子上只有一道淺淺的血痕。“看到了吧,你殺不死我的。”
看著他茫然的面孔我嘆了一口氣。
“年輕人,”我輕輕吹了口氣說,“我們實力相差太大,你殺不死我的。”
話音未落我的脖子已架在他的刀下,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喲,還不錯嘛?”
然後我直接把刀給撇斷了。
我望著他驚身顫抖不已的神情,輕輕嘆了口氣,很無奈地把很薄很薄的刀片趕到腳下,柔聲對他說:“認輸吧,你打不過我的。”
之後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的手臂直接砍到我的臂關節上,等我醒悟了一秒之後已經晚了,他略略一拔黑色的刀就刺入了我的胸脯之下,我望著熾燙緩緩流出的黑血道;“喲,還不錯嘛?”
沒有來源的疼痛。滾燙。他的胳膊肘直接擊碎了我的肋骨。我緩緩地看著他僵械地扭動,血慢慢涌出。我擦著刀身說:“好,既然你來了,那我也要認真一點了。”
刀尖一抖穿透了他的胸身,像是女人緊緻感的貼身胸衣,每移動一步都帶著冰涼的快感,直到不知不覺半截刀身都已經穿進去了,我這才充滿愉悅感地對他說:“哦,抱歉啊。”
我挑釁地看著他。
他在地上咳嗽吐著血,我把刀輕輕扔下,轉過身無視了他。直到一隻扎著紙巾的飛鏢輕飄飄地飛到了我眼前。
它扎中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