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慢慢地走了。周圍盡是些過膝蓋的樹草。一朵類似荷花的植物居然長得比我還高!我瞠目結舌不知如何是好。維德輕輕拽了我一把,輕聲說:“走吧。別驚訝,這裡是原始叢林。”
我怔怔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點點頭。跟著維德走了。維德踏著沾著泥濘的草說:“別驚慌,這種東西出現在這兒挺正常的。不出現在這裡。”他回過頭,嚴肅地看了一眼我。
這眼神看得我直打哆嗦。“會怎樣?”
“就證明這裡的氣候不得了了。或者這裡的地形和磁場,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我點點頭。
“所以你該慶幸這種植物出現在了這種雨林。”他轉過頭摸了一把頭,在我耳邊輕聲說:“不要怕,放心走,大膽走。這裡不會有有毒的植物和巨型動物的。”
我有點不知所措:“你怎麼知道?”
“我祖上是烏蘇魯人。”他笑笑,指著手中的一個銅色已微微發鏽的羅盤說:“我們有特殊觀測路線的方法。”
“我們擅長草藥,占星,醫術,是巫醫的傳承者。當然到了我這一輩,早就斷掉了。”維德踏著滿是泥濘的草對我說。順手摸了一把草上沾著的泥。“比如這個。我們可以迅速鑑定出草的好壞。”
我點點頭,我光了腳在泥叢裡走。反正他說此地的泥土無毒。而且還有治病的功效。我乾脆就脫了襪子在裡邊走好了。維德一邊留意著草葉中紅色的草稞子。一邊對我說:“喂,你注意點。注意不要被癩蛤蟆什麼的咬到了。”
我滿口答應,內心卻不以爲然。不就是一隻癩蛤蟆麼?反正你說了沒什麼大的毒物。我直接大喇喇地踏起來往前面走。濺了我一身是泥。維德皺著眉看看,也不說話。
忽然他在一個巨大的土丘前停住了。
他伸著個棒子戳了戳土丘。削尖的棒子被活活地頂出來了。他皺了皺眉頭。然後仔細削平了,小心翼翼地沿著那個土丘的窗口伸進去。他往下戳了戳。“裡面有東西。”他說。
我說:“這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土丘而已,不值得你這麼在意。”
他輕輕往下縮了縮。土丘拔出來了露出一個晶瑩的亮塊。我蹲下身查看,琥珀色的。像是一個個昆蟲的卵。他望著那個洞口說:“你注意到了這個小山丘的結構了嗎?”
他用棒子指著的紋路有著一圈圈花紋,而這些恰好是鏤刻在土丘下垂的泥土之下的。我心中一震,發現他指著的那一部分像是藏族大戶人家的窗戶。而之下恰好開了一個個洞口。塔身流光溢彩的旋轉一圈。像是被刻意用鑿刀削平了。我心中一涼,“你說的是…..”
“沒錯。你所看到的這個小土丘正是印度佛剎的結構。”
塔身印著一圈圈像是中國撒子花點心的紋路。他用木棒仔細旋轉一圈。削下來一圈髮油發亮的泥屑。中間似乎還攙著白色的膠土。我蹲過去看,忽然他一棒子削掉了整個塔頂。我驚異地看著土黃的塔尖崩塌砸下來,金字塔般的土基瞬間被切成了好幾塊。維德戳了一下棍子,“走。”
他把我一把拉開,我看著滾滾黃土中一堆晶亮的液體閃過。像是膠水撲騰在樹。我驚異地捂住了嘴半天沒反應過來,維德踢了一下土塊,土塊很快被淹沒在這滾滾黃沙中了。他在我耳邊低聲說:“是蟻穴。”
我驚得舌頭打轉:“這….”
維德拿著棍子陷入了這滾滾黃沙之中。一會我聽見了他狠命的呻吟和棒子杵在地面的聲音。我嚇得貼緊了樹面,後背已滿是冷汗。我死死地抓著藤蔓想上去幫忙,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幫好。
“狗孃養的這幫婊子”,維德臉上掛著血笑吟吟地拿著根棒子出來了。他渾身黃土像個農民。他用棍子向著我戳了戳地面。“喂,被嚇傻了吧。”
滿身黃土飄過。我聽見了幾聲咳嗽聲。擡頭看見一身煙塵的他臉上還掛著笑容,只是缺了一顆牙齒。我摸著他滿是泥沙傷痕遍地的手,結結巴巴地說:“沒事….沒事。”
“沒事麼。沒事就好。”又是一陣黃煙飄過。我擡起頭努力看他那根粗壯的扁擔。背後的大樹上的藤蔓都有他手臂粗。我說:“我….”
“唔…我知道你對蟲子有心理陰影,不敢上去的。”說著還拍著自己的手臂對我露出笑容以示毫無大礙。我卻愈加慚愧,羞愧地低下了頭。“那個,需要,我,爲你療傷麼。”
“過來吧,”他陽光地笑著,坐下了。露出猩猩般健壯的手臂。
我半跪下纏著紗布一圈圈地爲他裹好,陽光下紗布沾著青綠的汁液,他的睫毛彷彿是帶著蜜汁的。我在手臂的動脈上爲他打了個結。我說:“你….”
“怎麼了?”他把我扶起來。
“沒事。”我晃了晃腦袋,稠黃色的陽光微微的刺眼。
我看見他凝重的神色。我低聲說:“這真是螞蟻居住的蟻穴?”
他點了點頭,轉過身走了過去。託在手心裡說,“你看,有人在把它雕成了這個樣子。”
我繞過去好奇地蹲下查看鏤空的花紋,有一圈黑色的螞蟻還在舔噬邊緣的蜜糖。“誰幹的,密宗僧人麼?”
維德撕開塊壓縮餅乾吃了起來。“你見過養家畜的把畜生的房子裝飾一番呢?”
我心下一凜:“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維德慢慢敲著塔蓋說。“這裡的螞蟻是密宗養的,而房子,是別人雕上去的。”
我心中一涼。
若有所思地撫摸著那個鬼臉的圖案。“你覺得是誰會這樣做呢.”
“我們先來研究一下這個房子的結構。你瞭解梵宗的建築嗎?”
我茫然地搖搖頭。
“都說了你要多讀書啊”維德順手搬起塊光滑石頭。“你沒留意書籍麼梵宗的建築結構,很奇怪吶”他往嘴裡沾了點餅乾。“我們建房一般是下面實在,上面空心。而梵宗,恰好反其道而行之。”他拿著餅乾,望著我,一字一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