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我心裡就好受了許多,但心底還是有一個聲音不斷提醒我,或許許念語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下車回到火葬場之後,眼前看到的場景更是讓我一瞬間如遭重擊。
老嶽冷冷的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同情還是諷刺的笑了,聲音蒼老:“看清楚了嗎?”
我感覺我整個身體都在不斷的顫抖著,就像是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窟一般,四面八方的寒意朝我襲來,冷入骨髓。
放在牀上的許念語的屍體,早先的樣子就是那樣的血肉模糊,甚至除了臉上一點好地方都沒有,而自從她的屍體失蹤了之後,我除了那一隻斷手就什麼都沒發現過,而現如今連斷手都不知道掉在哪了。
但我眼前的許念語卻是完完整整的,甚至身上那些撕裂碾碎的地方,都已經完全癒合起來,看上去就像是個在睡覺的女人。
皮膚光滑細膩,還帶著柔軟的彈性,整個屍首就只剩下了脖頸的斷裂,只要那地方臉上了,說這是個死人都絕對沒人信。
我無法控制自己顫抖的雙手,楊馨兒在我身邊,臉色越來越陰沉。
如果我能分一點注意力在她身上,就會發現楊馨兒的手,已經死死扣住了手槍的手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老嶽卻沒有回答,扯掉我身上的衣服仔細端詳一番,臉上出現一個近乎殘忍的笑:“只要你再繼續收集下去,躺在這裡被分成幾大塊的人,就不是許念語了。”
我聽得明白老嶽話裡的意思,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反駁。
許念語怎麼可能會害我!
但我身上的痕跡明明白白的提醒著我,老嶽真的沒說謊,難不成是裡面有什麼誤會?
我沉默著,楊馨兒把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聲音有些低沉:“林麟,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木然的點點頭,跟著表情不怎麼好看的楊馨兒出去。
“林麟,你現在還不信那個許念語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嗎!”
一出門,楊馨兒就劈頭蓋臉的朝我吼了這麼一句,我愣了下,馬上有些惱怒起來:“你別亂說,她不是那樣的人!”
“你!你真是無可救藥了!”
楊馨兒忿忿的看著我,我心裡止不住煩躁,突然想起這幾天幾乎是同生共死的相處,心裡一下子軟了下來:“楊馨兒,許念語這件事你不要管,可能裡面有什麼誤會,我……”
我剛想說晚上問清楚就好了,楊馨兒擡手就給了我一個巴掌。
‘啪!’
一聲脆響,我的臉因爲慣性扭向一邊,有點反應不過來。
楊馨兒臉上的惶恐一閃而過,但馬上就又變成了理直氣壯的表情,瞪著我:“你是不是被那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了!你知不知道你會死的!”
在楊馨兒落下這一巴掌的時候,我幾乎就已經是沒有理智可言了,狠狠推開她想靠近我的手,後退兩步:“你別來煩我,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林麟!你給我看清楚,許念語的身體已經修復了那麼多了!你是不是一定要自己躺在那裡纔會信她就是在害你!”
我轉身準備走的動作馬上僵在了原地,咬牙隱忍著心裡的怒氣。
楊馨兒沉默了一下,聲音緩和下來:“林麟,別被騙了,求你清醒一點吧!”
我頓了頓,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個地方,口袋裡的冥幣幾乎被我手心的冷汗溼透。
我真的,還要繼續換下去嗎?
我是個正常的普通人,同樣恐懼著死亡。但許念語一臉信任的表情,我又怎麼忍心辜負。
用力攥緊了那些冥幣,一直到了已經落灰的宿舍裡,我才把冥幣和人民幣都扔在牀上,一張張的撫平,然後清點。
現在一共是六十九張,只要再收集到三十一張這件事就結束了。但我也可能就此陷入許念語的圈套。
一時間,我猶豫著不知如何是好,看看滿是灰塵的宿舍,我嘆了口氣,任命的把那些東西放好,然後開始打掃衛生。
最後推開窗戶通風,我倒在牀上看了天花板一會,慢慢閉上眼睛。
先睡一天,晚上再想怎麼辦吧。
恍惚間好像有個人在叫我,但我實在是說的上是身心疲憊了,哼哼兩聲之後就又睡著了。
突然感覺嘴脣上多了個溫溫軟軟的東西,一碰到就迅速逃開。
我心裡有些納悶,但還是沒在意什麼,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一聲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隨後就是我凌亂破碎的夢。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滿是婉轉鳥啼。
我楞了兩秒,猛的抓起手機看時間,只見上面顯示的數字已經變成了9:30。
而我昨晚爲了防止睡過頭設定的鬧鐘,也不知道是被誰給關了。
懵神間,我想起昨晚那個隱隱約約的響動,難不成……
我趕緊翻身起來去看抽屜裡的冥幣還在不在,卻發現只剩下了一層像是被燒完後留下的灰。
現在提醒吊膽努力一個晚上得來的冥幣,包括許念語留給我的人民幣,全都不翼而飛。
這些東西沒了,時間過了,許念語會怎麼樣?
我看了眼身上依舊存在的裂痕,馬上穿衣服直奔老嶽那,不顧他想說什麼的神情衝到屋裡,看到許念語的身體還好端端的擺在那,才猛的鬆了口氣。
但是,爲什麼她的身體已經修復好了?
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卻總有什麼東西卡在那裡讓我想不到原因。
茫然了一會之後,老嶽從我身後走過來,看著許念語的身體沉思一會,緩緩道:“已經有人幫你完成了後面的換命了。”
我一愣馬上詢問:“是誰?”
“是誰你心裡不清楚麼?”
老嶽突然神色嚴肅的來了這麼一句,讓我猛的不安起來。
不可能,不會是她的……
“林麟?”
突然聽到那人的聲音,我猛的回頭,看到臉上明顯帶著疲倦的楊馨兒。明明是熱天,卻在脖子上帶著一條絲巾。
我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了,竟是讓我一下子沒有辦法調動身體做出動作。
“既然來了,就坐下吧。”
老嶽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這麼說了一句,就轉身進去泡茶。楊馨兒和我在桌子旁邊坐下來,而我一直死死的盯著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