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扭過頭對我笑笑,再用刀尖往下面狠命一拔,一條抖動的魚被他叉出來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它平放在石面上,它的尾巴不住地抖動,肚子鼓鼓的,像是懷孕了。他用刀把魚肚皮剖開,露出一團團的半透明的物體,他小心地挑起一點。“這就是魚卵,可是並不是魚卵,而是它吞下的礦物質堆積在了它的肚子裡,時間一長,就是小魚了。”
“那它平時到底吃些什麼?”
“吃這塊巖石啊。”他挑著魚的尾巴說。“富含礦物質的,凝軟的,巖石本身就是最好的食物。”
我捂著臉有點不敢相信,他毫不在意地用刀往魚的脊背一劃,我這時才發現維德手中拎著的這條魚居然是金色,鮮紅的血絲滲了出來,魚的嘴巴一開一合,吐出了污泥等東西。
他不可置否地笑笑,“還有泥土,以及遊過的蟲蟻蝦米。”
我說:“我還是沒明白一個問題,它們到底是怎麼抱團生活的?巖石怎麼能給它們提供生長的條件呢?”
他蹲下,指著豆腐塊狀的石塊說:“你看巖石本身有細密的小孔,可以滲進氧氣和水分,魚之所以生長在水中不過是水中有它們必須的物質,而不是水本身。我猜想,這塊石頭恰好滿足了這些苛刻的條件,才誕生了石中的魚?”
我說:“它們腦神經健全嗎?運動功能會不會受到問題?”
“試試就知道了。”他輕快地說,隨手揚起了一條魚丟到了剛纔娃娃魚放置的地方,誰知喉管被咬得稀爛的娃娃魚立刻躍起,一把叼住了脊背已經被劃開的金魚。而金魚搖著尾巴不斷掙扎。這正是一條魚應該的表現。然後它一把吞掉了這條魚的頭,魚的尾烯猛烈彈跳了一下。而菜市場的有些魚被砍掉了頭還會跳起來。
維德默默地看著說:“現在,你還覺得有問題嗎?”
“可是。這條魚沒問題,怎麼能說明裡面所有的魚都沒問題呢?”我指著凝成一團的象牙白石塊說,“這裡面到底有多少條魚?它們被固在石中,根本無法運動!沒有呼吸空間!”
“我說了,只需要有氧氣灌進來就可以了。”維德似笑非笑著道,“至於無法運動,人在集中營堆成一團照樣可以活下去,是嗎?”
“我不是給你糾結這個的。”他擺擺手說,叼著雪茄道:“我是來告訴你,這裡自然生態環境極其奇特,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足爲奇。”
然後他彎腰撿起了那條死灰色的娃娃魚。“所以。你現在覺得,這裡突然躥出來一條娃娃魚,還需要驚訝嗎?”
“不….”我恐懼地往後退,他手中的娃娃魚鱗片也失去了光澤,整個身子像是癱軟成了一團。望著它細密的牙齒,我有點擔心它上來再咬我一口。“但….我們總要弄清楚這怎麼回事啊!”我強辯道。
“合適的理由?”維德咬著雪茄道。指了指周圍開闊的山川。我擡眼望去灰白的天空望不到邊。“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隻倒黴魚一不小心流進了瀑布,然後被一下子砸到了巖石上,給撞暈了,碰巧被我們看見了。”
我轉頭看向後面的瀑布,黃黑色的石壁,這麼薄薄的一層水簾,“就這麼點水,能將魚直接衝下來嗎?”
我低頭看向黃黑色的溼滑的地面。“難道這條魚,還在自己地爬過去?”
“不太可能。”維德咬著雪茄說,“我沒聽說過魚會爬行。”他轉過頭來看我,“也許是這條魚在被瀑布沖刷之前的位置有問題?”
“行了,不糾結這個了。”我臉色有點不自然,擺擺手說,“我最擔心的是,這條娃娃魚哪來的?”
“不用擔心,”他叼著雪茄笑著說,“這裡窮山惡水的,肯定會有超出常規食物鏈的事情發生。”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底下的娃娃魚。“比如,娃娃魚平時是不吃個頭比自己大這麼多的同類的。”
我恍然大悟了:“你是說,你剛纔拿著的魚是娃娃魚。”
“不是。”維德從娃娃魚的屍體跨過,“我是說,他們,都是魚。”
我低頭看了一眼被他踩著的娃娃魚。“你腳下的那條魚到底死透了沒有?”
“死透了。”維德把黏著的腳底拔開,腳下的娃娃魚已經成了一灘爛泥了。“剛纔不過是這些蟲子暫時控制了它的神經大腦,才使娃娃魚蹦起來,咬了這條魚一口。”
“不過這娃娃魚平時應該也有吃這類魚的習慣。”他似笑非笑地說。把死魚理開。“所以不用驚訝了,超出我們所認識到的食物鏈的事情,隨時可能發生。”
“比如吃人的花,呵呵?吃人的花被曝光過好多次了。這個不算….比如,人魚?”
我看著自己的掌心說:“我見過吃人的蜘蛛。”
“吃人的蜘蛛不算什麼。”維德一腳把娃娃魚已腐成爛肉的屍體徹底踢開,“我們要不要進那個瀑布去看看?”
我指了指:“上面的,還是下面的?”
我們所處的地方恰好是個分界線。整個地方看起來像是兩道臺階。後旁橫著一塊土黃色的石板,恰好擋住了一半邊水,我所看到的只是一個正方狀的拱形,至於下面,我所能看清的只是雪白的滔浪,我看向腳底,我很疑惑爲什麼這麼薄薄一層半透明的細流會變成這麼大的波浪。“不要驚訝。”維德拍了一下我的肩說。“我說了,這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我點點頭,看向足下,腳趾間已塞滿了細碎的鵝卵石。
我說:“走哪去?”
維德縱身跳了下去,雪白的波浪浸溼了他的衣衫,我看著他站在底下對我招手。於是我點點頭,脫光了衣衫也跳了下去。
“幸好衣服沒溼,”我罵罵咧咧地說,“不然老子回去穿什麼。”我抖抖上面的水珠。“可惜褲衩溼了。”
“別在意這種細節。”維德赤身裸體地拉住就準備走。他赤條條地奔跑道:“快走,就在前面。”
水浪越來越大。我有點疑惑到底怎麼回事明明上面這麼細的一道水流….怎麼經過了大概五十米吧的垂直距離就這麼大了。在巨大的出口面前我和維德兩個人更顯得渺小。我望著黑黝黝的洞穴有點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