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愕地望著胸口那一縷穿出來的火苗,整個身體居然如此板結,我的身體被一分爲二,而他恰好在我的下面。我看著他穿出來的那隻手說:“哦,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麼?”
我愣了半晌。
“你。”我看著他旋轉著的刀口道,“你到底是不是密宗派來殺我的?”
黑血像是麻白布。他的整個手都被我拔掉了。鮮血噴濺到我的臉上。我冷靜地用他還溫熱著的手擦了擦我的臉,然後,一腳踩掉了他的尾椎骨。
等到那聲慘烈的嚎叫和噴濺的血停止之後,我把他丟開,用幹抹布擦擦臉,然後,靠在了那個麻白色的牆壁裡。
胸前的洞口已經凝結了,我滿面驚惶地看著自己沾著小斑點的毛巾。我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他是死了,可是我想我也活不成了。
還真是麻煩啊。我嘆了口氣,順便再抹了一把胸前的熱血。然後貼在牆壁上,靜靜地聆聽著,我心臟一點點地弱下去的衝動。
我真是活不成了。我嘆了口氣。我把乾白的,像個做麪粉工人的手放在牆壁上,強讓著不讓血點濺到這上面去。但我想我失敗了,背後響起了一陣嘶啞的吼叫聲,空氣彷彿要被切碎,最後一腔子血,終於噴了出來。
我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他黑化的眼睛彷彿像是觸手,柔軟的幕布。他把我裹了起來。我聽到了我的骨骼被絲線纏碎的聲音,再一拉什麼都沒了,像是纏繞的絲布,慢慢地滑下去,滑下去。我聽見他輕輕地,飄忽地說:“最後一個人,都沒了啊。”
他黑色的衣布繡著紋章。無數根收放的絲線像是富貴人家用的蚊帳。他漂亮的眼睛像是鐵石。直到他手中的絲布再一次纏住了我讓我發不出聲音,我無望地張了張嘴。
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
他用的是,魔神附體。
龍婆伽衍那。
那一團黑霧再一次抽動了過來,我捂住了我弱小的身體。靜等第二次攻擊。他用的是附體,附體,所以我纔打不過他。不然早就是是我的手下敗將,密宗總是這樣,用一些開外掛的招數。我想。
我除了等死,別無他路。
我望著蝴蝶般的翅膀再一次向我張開,我彷彿看到了其中密密的眼睛,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來吧。我心想。我坐等那陣腥風俘虜住我,我閉上眼睛,然而我落空了,那隻翅膀應該掉下去了。
那隻翅膀只剩雪白的骨骼了。
我張了張嘴,黏白的鮮血涌了出去,那個執著長刀的男人上前擁住我。我努力地說:“你回來了嘛。”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老嶽。”
我和老嶽一起清理著東西,那個男人留下的遺物,燒焦的長翅膀散發著一陣糊味道。我努力把黏著血污的羽毛集成一堆。上面像是還可以擺上一本書。“點火燒了吧。”老嶽把打火機給了我。
我用力地擺擺手。
他低頭呲的一聲點燃了。我凝視著男人翅膀上密密的眼睛,氣氛有點壓抑且沉默。我望了望最終點燃了。青煙直衝出屋子去。我甩了甩,最終說:“這個男人我見過。”
“在哪兒?”
“密宗的護衛糾察隊上。”
“當然,不是真的糾察隊,密宗的…名字難記,一大長串的我記不清楚。就是…”我低聲把一根木條糾進去,“….專門處置入侵者的地方。”
老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就是….簡而言之….”
“不用說了。”老嶽直接打斷了我。“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凝視著他蒼老的面孔。
他給我裹上了厚厚的紗布,叮囑我躲在這兒養傷,他去找野果子吃。留下了一個揹簍。我點點頭,舉著厚厚的石膏蹲在那兒。
我用手指在牆角劃了一個叉。
然後看著螞蟻慢慢地鑽出來。
我企圖在上面找到屍體,但我失敗了,因爲我發現我的手指根本不足以挖掘。牆根被我撬動了。我往裡面塞了些東西,香灰,木料。塞好了,最後我加了一把灰進去。
老嶽扛著果子回來了,看見底下的一片狼藉驚異無比。我望著陽光下他瘦猴般的身影,嘆了口氣道:“你應該感謝我。”
他仔仔細細地揹著揹簍在牆根下轉了一圈,加石灰,澆開水,最後推到,土根像是石軟膏一樣呼啦一下就散了,然後他畫了個八卦陣上去。他看著一隻碩大無比的螞蟻揮舞著鉗子爬出來,他仔細地說:“就這樣?”
我拄著柺杖點了下頭。
老嶽大概明白了:“你在布風水?”
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黑夜下他的翅膀已變得漆黑而詭異。我灑了灑水驅趕那些黑色的嗡嗡叫的螞蟻。我凝視著它們。然後一腳把它們給踹了下去。最後,我挖了個土,把他雪白的面孔給埋起來。漆黑的血滲透了粉質的泥土。我轉過頭,說:“他召喚的是佛教的某個護法,”
“結果被你一刀砍死了。”
老嶽無所謂地聳聳肩:“沒辦法,他太弱了,召喚附體了,還是這麼弱。”
我挖著土的手頓了頓。
“那個護法,是持著利矛,奉佛祖之命,來看守地獄的罪人的。”
“另外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份其實只有一種可能。”
老嶽的意思是讓我在這裡養傷,白天他出去採藥和野果子。無聊之中我把整個神殿都轉了一圈。我用木棒戳佛像下的小洞。有時候會鑽出幾隻野狐貍。我也沒管它。只管幹自己的事情。
日子這麼過了一天天有點無聊了。
我想找點樂子做。
但又怕老嶽不允許。
於是我想了個合適的方法給他說,一次他採藥了回來,我說:“老嶽呀,你看這神殿,是不是有什麼好東西啊?”
老嶽白了我一眼。做了個放鬆無所謂的姿態。“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事。”我想了想最終沒敢把我的真實意圖說過去。
那個人存在的痕跡都已經被我抹掉了。我還用風水迷陣化掉了他的氣息。估計密宗死都找不到他了。我若有所思地捂著手心想,只是我還有一件事情沒弄明白。
我想了想,說:“他是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老嶽沉默了一下,沒有答話、
我把背後的巨型石像推開。
露出了巨型的坑,裡面全是螞蟻。
我說:“這裡實在螞蟻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