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計就計
1
永發銀號的康老闆沒有想到，在這種時候，孟府的大少爺竟然還會想起自己的永發號。那一次他和百利船業的於老闆去孟府泡賬之後，自己也覺得這件事做得有些欠妥。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話也說出去，覆水難收。康老闆知道，自己後悔也沒有任何用處了。所以這一次，孟府的蒯管家一讓人送信來，說是今天要陪大少爺過來，康老闆早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上午，凡浩帶著管家老蒯走進永發銀號。康老闆一見趕緊迎過來說，大少爺，按您的吩咐，我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凡浩點點頭說，嗯，康老闆，下一步怎麼辦，按你永發號的規矩走就是了。康老闆連忙說，這都好說，我永發號跟腰窩礦業打交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點兒信譽還沒有啊。凡浩立刻半真半假地說，別別，咱還是親兄弟，明算賬，別哪天你又跑到我那兒泡賬去，我可賠不起你！
康老闆一聽尷尬地笑了。
凡浩又說，我已經讓人通知了鄒百義，先請他去我那裡過一過眼，你康老闆如果信不過鄒百義，自個兒親自去一下看看也行，隨你的心思。康老闆趕緊說，我就不必親自去了，鄒老闆我信得過，您大少爺我也信得過，兩個信得過加在一塊兒，不就更信得過啦？凡浩點點頭說，那行，康老闆，事情咱就說定了，等鄒百義去我那兒看了，回頭讓他給你個話兒，如果沒什麼問題，咱就把手續辦了，你看怎麼樣？
康老闆連忙說行，大少爺，就這麼著！
康老闆一邊說著，把凡浩和老蒯送出去。這時銀號櫃上的二先生走過來，在康老闆的耳邊說，當家的，我看這事兒，您還得慎重啊……康老闆看著凡浩的背影，笑笑說，沒關係，不必擔心。二先生說，這銀子一旦放出去……康老闆說，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孟家站著房，躺著礦，我的銀子放給他，就是那隻烏玉船真有毛病，銀子也跑不了……
凡浩和老蒯一起走在街上。
老蒯朝身後看一眼說，大少爺，您說這永發銀號的康老闆……真信了？
凡浩笑笑說，他是半信半疑。
老蒯說，我看也是，這些玩兒銀子的，哪個不精得跟狐貍似的，他不會輕易就相信這種事，可是……他既然半信半疑，又爲什麼……這麼痛快就答應把銀子放給咱呢？
凡浩說，這也正是康老闆的精明之處，西方有一個金融理論，如果翻譯成咱們的話就叫有底放貸，意思是，只要有物質基礎做保障就不用擔心，退一萬步講，就算咱這隻烏玉船真有假，他的心裡也有底，孟家還有這樣大的一份產業呢，他怕什麼？
老蒯點點頭。
凡浩問，鄒百義什麼時候來？
老蒯說，這會兒，估計應該到了。
凡浩和老蒯回來時，鄒百義果然已經到了。鄒百義正等在客廳，一見凡浩就趕緊迎過來。凡浩笑笑說，鄒老闆久等了。鄒百義說，我一得到消息就趕緊過來了，大少爺的事，哪裡敢耽擱啊。凡浩說，這次又要有勞鄒老闆了。鄒百義說哪兒的話，能爲大少爺效勞，也是我的榮幸，再說做我們這行的，全指著您大少爺賞口飯吃呢！
凡浩又笑笑說，鄒老闆真會說話，走吧。
凡浩一邊說著，讓老蒯頭前帶路，就和鄒百義一起朝後面的花園走來。鄒百義一邊走著東瞅西看，嘴裡不住地喃喃著，我還是第一次進孟府，這麼大的宅子啊……凡浩看看他笑著說，怎麼，你憋著把我這宅子也賣了？鄒百義連忙說，哦不不，我是說，就憑這氣派，這個宅子裡怎麼會不出好東西呢！凡浩說，今天只能委屈鄒老闆了，我如果說，你過完了眼，去小山街的慶豐樓吃飯，那永發銀號的康老闆要是知道了得說我賄賂你，咱還是另找時間吧，聽說鄒老闆愛吃罐兒燜牛肉？哪天我請你去河頭花園吃西餐。
鄒百義說，得嘞，大少爺，我就等著您這罐兒燜牛肉了！
一邊說，幾個人就都笑了……
2
棗槓子是早晨得到的消息。
棗槓子頭天晚上去小山街上的紅春樓吃花酒，看到一個心儀的姐兒，吃過花酒一高興就放了簾子。不想這一夜魚水歡娛，早晨竟睡過了頭。待回到護礦隊，才聽到一個讓他大吃一驚的消息。一個護礦隊的人告訴他，剛剛聽
說一件事，當初孟府辦喪事時，孟凡浩曾讓二少爺孟凡華去置辦了一塊鑿碑的石料，結果孟凡華拿著買石料的銀子去小山街的賭局輸個精光，就買了一塊四尺乘六尺的黑片石回去糊弄孟凡浩。後來讓孟凡浩知道了，還把孟凡華狠狠教訓了一頓。這個護礦隊的人對棗槓子說，這塊黑片石，會不會跟孟家的這隻烏玉船有什麼關係？棗槓子聽了先是一愣，接著想一想，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於是趕緊來找王永昌。
王永昌剛剛吃過早飯，見棗槓子急慌慌地跑來，問他又有什麼事。棗槓子就把剛聽說的事對王永昌說了。王永昌聽了想一想，點點頭說，哦……我說這個孟凡浩，怎麼一下就變出這樣一件寶貝來了呢，鄒百義這個傻狍子，他還指著搗騰古董吃飯呢，他在哪兒？
棗槓子說，聽說，今天一早要跟孟凡浩去永發銀號簽約，這會兒應該在那兒呢！
王永昌一把抓過衣服，走，趕快去永發銀號！
說罷就和棗槓子一起奔出門去。
……
凡浩果然在永發銀號。這時，已將所有的事情都與康老闆談妥了。康老闆看上去有些興奮，一邊打著哈哈說，我就說嘛，您大少爺的腰窩礦業如果是條船，我永發銀號就是槳，咱是船兒離不開槳，槳也離不開船，大少爺您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啊？
凡浩笑笑說，好，康老闆說得好！
康老闆說，以後，咱們是相得益彰啊！
凡浩點點頭說，對，相得益彰，今晚我在慶豐酒樓做東！
康老闆立刻說，哎，怎麼能讓大少爺做東呢，應該是我來做東！然後回頭問櫃上的二先生，好了沒有？二先生在櫃上拿起永發銀號的大印，砰地蓋在契約上，然後走過來雙手交給凡浩。凡浩微笑著把契約接到手裡，看了看，又輕輕吹了一下通紅的印油。
也就在這時，王永昌和棗槓子推門闖進來。
凡浩回頭看看問，王總辦，什麼事，這麼急？
王永昌看看凡浩手裡的契約。
康老闆說，王總辦，我在慶豐樓做東，一起去吧？
王永昌張張嘴，沒說出話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