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憂參半
1
凡浩和洪武來到井下，在漆黑的巷道里走著。凡浩忽然站住了，用力吸著鼻子聞了聞，又聞了聞，然後回頭對洪武說，洪武叔，這井下真的還有人活著！
洪武問，你怎麼知道？
凡浩說，巷道深處的氣流會朝井口流動，如果有人活著，嘴裡呼出的氣跟井下的潮溼氣味混合在一起，會變成像榆樹葉一樣的氣味，我聞著，肯定還有很多人活著！快走吧！
洪武問，朝哪個方向走？
凡浩想了一下說，還是從這條老巷道走吧，這邊地勢高，也許可以過去。
洪武朝老巷道里望去。在巷道深處，不時傳來石頭塌落的聲音。
洪武說，大少爺，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先去前面看看。
凡浩說，一起走吧，這可以節省時間！
說罷就拉起洪武朝巷道里走去……
這時，酒膩子帶領著衆礦工仍在巷道里摸索著前行。水已經越來越深，幾乎齊胸了。廣興從後面過來說，酒膩子，再這麼朝前走，水會不會越來越深啊？酒膩子有把握地說，不會，前面的地勢越來越高，快到井口時就沒水了。廣興有些不相信，前面……還有多遠？酒膩子說，應該不會很遠了。然後對廣興說，你到前面去吧，我在中間，這一段淨是深坑，我看著別有人陷進去。廣興想想說，你的路熟，還是你到前面帶路吧。
酒膩子說，前面沒有岔路了，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了。
說著就朝後面來。
黃老崩帶著兒子走過來說，後面已經沒有人了。
酒膩子對黃小崩說，小子，咬咬牙，前面就快到了。
黃小崩說，馮大叔，牙咬得住，就是渴啊！
酒膩子說，行，等上去了，馮大叔把小山街的同樂茶園給你包下來，讓你喝夠了！黃老崩苦笑笑說，酒膩子啊，你就省省唾沫吧，越說話越渴啊！
這時，巷道里落下的石頭已經越來越多。
一個礦工突然陷進水下的坑裡，啊地叫了一聲。酒膩子連忙過去攙住這個礦工，然後壓低聲音對大家說，現在都儘量輕點聲說話，只要有一點動靜，就可能塌方。酒膩子說著突然站住了，仄起耳朵仔細聽著。突然大喊了一聲：快跑啊——！
巷道里突然發出一聲轟隆隆巨響，接著許多巨石塌落下來。
酒膩子將黃老崩和黃小崩朝後推去。待落石平息下來才發現，塌下的碎石已將巷道的去路堵死。他們三個人被隔斷在了後面……
2
蘭蘭聽到這個消息已經是傍晚，立刻騎著馬趕來腰窩煤礦。
這時礦上仍在不停
地排水，兩根管道從井下抽出的水已經漸漸有些清澈。黃三爺走過來看一看水的顏色說，大少爺說對了，井下肯定還有人活著。蘭蘭遠遠地跳下馬跑過來，抓住老蒯的胳膊問，蒯管家，我爸呢？老蒯說，蘭蘭小姐，你先別急，正在想辦法。
蘭蘭叫起來，你快說啊，我爸到底在哪兒？
老蒯說，他……還在井下……
蘭蘭問，怎麼不去救？這麼多人站在這裡，怎麼不下井救人？！我要下井！
幾個礦上的人立刻過來說，馮小姐，你現在不能下井，就是下去了也沒用！
蘭蘭一邊朝井樓那邊走著說，你們不要管！我一定要下去！
這時美娟走過來說，馮小姐，你再等一等，凡浩已經在井下了。
蘭蘭聽了，立刻愣住了……
此時，凡浩和洪武仍然沿著巷道向深處走著。水已經漸漸深了，沒過了膝蓋。洪武一邊走著說，大少爺，你喝點水吧，吃口東西。凡浩搖頭說，不用了，這點水和吃的，後面也許還能派上大用場，咱就別動了。凡浩說著突然站住了，洪武說，你聽見了嗎？
洪武點頭說，嗯，前面好像有塌方。
凡浩說，這可不是好兆頭，如果咱的人還活著，塌方在他們後面還好，塌在前面就麻煩了。
洪武說，是啊。
凡浩在水裡加快起來，咱們快走吧！
……
廣興帶著衆人逃到塌方的前面，看一看落石平息了，才停下來。有幾個礦工被砸傷了。廣興清點了一下人數。大壯說，除了酒膩子和黃老崩爺兒倆，剩下的人都在這兒了。
二青子說，他們……是在最後面，恐怕已經……
廣興看一看坍塌的碎石，已將巷道徹底堵死了，只好無奈地嘆口氣說，他們就是還活著，也沒辦法再救了。大壯說，是啊，剛纔的這陣塌方，他們不砸死也得在水裡悶死……
廣興回頭對衆人說，咱們走吧。
大壯問，你認識路？
廣興說，酒膩子說了，沿著這條巷道一直朝前走，就能到井口了。
衆人都沒再說話，一起朝前走去……
3
酒膩子和黃老崩父子竟然都沒有受傷。由於這一場塌方，很多掉落的碎石堆起來，地勢反而相對高了一些。三個人坐在石堆的最高處，竟然在水線以上了。
黃小崩已經快要脫水了，呻吟著說，爸……我渴啊……
酒膩子想一想說，小子，大叔替你想個辦法吧，不管大事，可總能好受一點。說著，在旁邊找了一隻破罐子，又在亂石中扒出一截樹樁，用手摳著將樹皮一點一點撕下來，放到破罐子裡，又舀了一些水。然後
，將罐子裡的水小心地澄到手心裡一點，送到黃小崩的嘴邊說，千萬別咽，這不是好水，有毒，在嘴裡轉一下就趕緊吐出來。
黃小崩從酒膩子的手心吸了水，含了含，又吐出來。
酒膩子嘆口氣說，都怪我啊，讓你們爺兒倆……
黃老崩說，咱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出去吧。
酒膩子說，現在出去就更難了，往前走是不通了，可往回走，水更大。
黃老崩說，這樣說，咱就困在這兒了？
酒膩子說，是啊……
黃老崩說，可咱也不能等死啊？
酒膩子沒再說話。黃小崩又在一旁低聲抽泣起來。
黃老崩突然吼了一聲，別哭喪了！老子還沒死呢！
……
凡浩和洪武朝巷道里面走著，水已經越來越深了。這時，凡浩突然站住了，側起耳朵仔細聽了一陣，回頭對洪武說，洪武叔，前面……好像有動靜！
洪武也站住了。巷道深處似乎隱約傳來人聲。凡浩在水裡摸起一塊石頭，在巷道的石壁上敲了三下。等了一陣，巷道深處竟然也迴應了三下。凡浩立刻大喊，裡面有人嗎？
巷道里隱隱傳出迴應的人聲，但聽不清說的什麼。
凡浩立刻興奮地說，我們快走！
說罷就和洪武快速地蹚著水朝裡面走來。轉過一個彎角，已經看到巷道里有一羣人在水裡艱難地走著。廣興先看到了，立刻高興地大喊，大少爺！是大少爺來救我們了！
大壯喊，我們又活啦！能活命啦！
衆人哭著，笑著，一邊蹚著水跑過來。凡浩和洪武忙著拿出食物和水分給衆人。凡浩在人羣裡找了一陣，問廣興，酒膩子呢？廣興沉了一下才說，剛纔……走在半路上塌方了，酒膩子和黃老崩爺兒倆在最後，他們……砸在了裡面，恐怕已經……
凡浩想一想，回頭對洪武說，洪武叔，你先把人送上去吧。
洪武問，你還去哪兒？
凡浩說，我去找酒膩子他們！
廣興立刻說，不行啊大少爺，這條巷道已經塌了，前面堵死了，過不去啊。
凡浩說，我從這邊的巷道繞過去，一定要找到他們！就是屍首，我也要把他們背上去！廣興說，這邊的巷道也過不去，水有一人多深，就是因爲不能過，我們才繞到這邊的巷道。洪武也說，不行，這太危險了，大少爺，我不能讓你去！凡浩說，你們不要勸我了，洪武叔，現在這麼多人，你得趕緊跟上面聯繫，讓他們升井，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洪武只好說，好吧，你千萬當心啊！
凡浩點點頭，就轉身蹚著水朝另一條巷道的深處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