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
1
德祥瑞綢緞莊是在小山街西口拐角，門面雖不大，卻很氣派。凡浩和洪武來到綢緞莊的門前。凡浩擡起頭看看牌匾，就和洪武一起走進來。一個夥計迎過來問，二位，想看點什麼？洪武問，你們老闆在嗎？夥計稍稍愣一下，您是說……？洪武說，鄒全德，鄒老闆。
夥計哦一聲說，二位稍等。
說罷就進裡面去了。一會兒，鄒全德走出來，看看凡浩和洪武問，您二位找我？凡浩上下打量了這個人一下，你就是鄒全德鄒老闆？
鄒全德說，在下就是，請問您是……？
洪武說，這是腰窩礦業的孟少爺。
鄒全德立刻說，哦，久仰久仰！您今天來是……？
凡浩說，鄒百義鄒老闆，是您的兄弟？
鄒全德點點頭說，我明白孟少爺的來意了。
凡浩說，嗯，你明白了更好。具體的我就不必細說了，你問一問你兄弟就可以。我今天來，是想讓你告訴他，現在事情已經出了，我的人也死了，他一直這樣躲下去沒有任何用處，眼下就是官府將他捉拿歸案，我跟他之間的事也不算完，你告訴他，最好讓他自己來找我，有什麼事，跟我當面說明白了，我也有事要問問他。
鄒全德說，是……是，我一定轉告他。
凡浩又說，你再轉告他，我相信這不是他的事，可他如果再躲下去，就是他的事了！
凡浩說罷就和洪武一起從綢緞莊裡走出來。
來孟府爲凡華弔唁的人絡繹不絕。這天下午，向楠來到孟府，在靈棚行過禮後，出來將凡浩拉到一邊說，凡浩兄，這件事我們分析過了，如果鄒百義在出事的前一天確實見過王永昌，那麼這件事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很可能又是開平公司的一個陰謀，而且這個陰謀的目的並不是凡華，而是你，凡華不過是替你死了。凡浩說，是啊……我也這樣想過。向楠說，眼下在這灤州府，你和我舅父周大人，已經是開平公司的兩顆眼中釘，他們必除掉你們而後快，而且，開平公司的英國人一直覬覦腰窩煤礦，如果除掉你，他們自然也就可以像得到開平礦一樣得到腰窩礦了，所以，如果這樣說，凡華的死對於他們只是一個意外。
凡浩說，我急於想找到鄒百義，也是要把這件事徹底搞清楚。
向楠說，我現在要跟
你商量的是，我們剛纔的分析還都只是分析，在你找到鄒百義之前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我們只能利用爲凡華髮喪這個機會，把灤州各界發動起來，給凡華出一場大殯，這樣既震懾一下開平公司的英國人，也給官府一些顏色看看！
凡浩立刻點頭說，好，我同意！
向楠說，我們已經有了一個比較周密的計劃，如果你同意，事情我去辦，我可以利用我舅父周大人在灤州的影響和關係，去聯繫商賈鄉紳和各界的知名人士，把大家都發動起來！
凡浩說，好！我也可以利用我在各方面的關係！
2
鮑爾溫認爲王永昌又做了一件蠢事。在鮑爾溫看來，如果這一次確實把孟凡浩炸死了，冒一下險還值得，可是隻炸死了一個孟凡華，這不僅沒有任何意義，還將事情一下搞得更復雜了。其實仔細想一想，這件事成功的概率很低。就是把這件雨過天晴送進孟府，又怎麼能保證，它會在孟凡浩的手裡爆炸呢？鮑爾溫估計到，孟凡浩對這件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也就在這時，王永昌又得到一個消息，孟凡浩正準備爲他兄弟發大喪，出一場大殯，要將整個灤州府都驚動起來。王永昌本來不想把這個消息告訴鮑爾溫。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大的事，如果不讓鮑爾溫知道，後面真出了什麼情況自己擔待不起。於是，就還是來向鮑爾溫彙報了。鮑爾溫聽了點點頭說，這也正是我最擔心的，如果這些人藉著爲孟凡華髮喪鬧事，局面就難控制了。王永昌哼一聲說，真出現這樣的局面，也不是我們的事。
鮑爾溫不解地看看王永昌。
王永昌說，到時候，官府自然會出面！
這天下午，向楠來到孟府，一見凡浩就說，凡浩兄，現在灤州各方面都已開始聯絡了。凡浩說，我也聯繫了一些人，等出殯這天，灤州商會的人和腰窩礦業的股東，都會來！向楠說，是啊，現在如同乾柴遇火，大家本來就對英國人騙佔我們的開平礦極爲不滿，眼下一聽說有這樣的事，自然都會積極響應！凡浩說，我們這一次，就爲凡華出一場大殯！
這時老蒯進來說，大少爺，府衙送來一張傳票，讓您立刻去一趟。
凡浩立刻與向楠對視一下。
向楠說，府衙在這個時候，會有什麼事？
凡浩說，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凡浩在這個下午來到灤州府衙，合大人很客氣地迎出
來，將凡浩讓到客廳。凡浩勉強坐下說，合大人有何見教？凡浩家裡雜事纏身，不便久留。合大人哦一聲說，我聽說，你府上最近遇到不測？凡浩說，是啊，舍弟突然遭人暗算，我不是已來府衙報過案，現在也已張貼出告示，要緝拿嫌犯鄒百義嗎？凡浩說著又看看合大人，大人今天讓我來，是爲此事？合大人嗯嗯了兩聲說，手足兄弟，此時悲痛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操辦喪事也要有度啊。
凡浩看看合大人，大人的意思是……？
合大人說，做一下殮事倒也無妨，只是不要，大而無當。
凡浩說，我還從沒聽說過，哪裡的父母官會干涉百姓操辦殮事，我一不妨礙鄰里，二不有悖公序良俗，凡浩是讀書人，深諳孝悌二字，不知大人這樣提醒，是何用意？
合大人意味深長地說，我的意思是，孟少爺可不要被人利用啊。
凡浩站起身說，如果大人是這個意思，就多慮了，凡浩一向從心做事，不會被誰利用。
合大人說，孟少爺，今天請你來，你該明白我的一番良苦用心。
凡浩說，大人，我確實不明白。
合大人說，好吧，既然你不明白，我就直說吧，發喪出殯本是逆事，屆時可不要逆事逆辦，倘若果真如此，真搞出什麼意想不到的局面，大家的臉面上就都不好看了。
凡浩說，大人，實不相瞞，我已經做好了逆事逆辦的準備。告辭了。
凡浩說罷就朝門外走去。
深夜，孟府的院子裡仍然燈火通明。凡浩蹲在凡華的靈位前，低著頭默默地燒紙。老蒯走過來說，大少爺，明天一早二少爺就要上路了，你早歇著吧。凡浩說，這是凡華的最後一晚了，我替他守靈。老蒯說，有我在就行了，您放心，到時辰燒紙，香火不會斷的。
凡浩說，明天一上路，凡華這一輩子就結了，我爲他……守這最後一夜吧。
老蒯嘆息一聲說，要說二少爺……是一個好人啊……
凡浩點點頭說，所以，我要……爲他出一場大殯。
這時向楠來了。凡浩和向楠一起來到書房。向楠說，凡浩兄，我來是要告訴你，明天出殯，你要有心理準備。凡浩問，怎麼？向楠說，我已經得到消息，官府要出面干預。
凡浩說，讓它干預吧，我正想把這一次的事鬧大呢！
向楠說，我們相機行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