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華之死
1
孟府的這樁喜事似乎是突然而至的。一會兒的時間，院裡已經掛起紅燈，紅燈將孟府的院裡映得通亮。凡華和翠喜一起來到孟夫人的房裡。翠喜先給孟夫人端了一盞茶過來，又跪在地上磕頭。孟夫人抹著淚說，起來吧，快起來吧孩子。
家裡上上下下的人都來到院子裡。
凡浩站在臺階上說，今天是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大喜的日子，從今以後，二少奶奶在家裡說話也是一樣的！凡華說，二少奶奶說了，要賞大家喜錢！每人都有份兒！
翠喜站在自己新房門前的臺階上，家人一個一個地過來領賞。每個人接過賞錢，都說一聲，謝謝二少奶奶。杏花走過來。翠喜微笑地看著她。杏花接過賞錢，遲疑了一下。
翠喜寬容地笑笑說，不想謝，就不用謝了。
杏花又沉一下，還是說了一句，謝謝……二少奶奶。
凡華突然在一旁喊了一嗓子，張廚子，記住了，二少奶奶愛吃豬頭肉！還愛吃燉肘子！
院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笑了……
王永昌捎話給鄒百義，說是開平公司的洋人鮑爾溫好奇，也想看一看鄒百義手裡的這件雨過天晴。鄒百義不好推辭，只好把這件瓷器給王永昌送到家裡來。鄒百義小心地打開，讓王永昌看了看，然後面帶難色地說，王總辦，我這也是受人之託，又是如此珍貴的東西，咱還是按行裡的規矩，您先過一下目，免得日後有扯不清的麻煩，您讓那個叫鮑爾溫的洋人看過之後，只要完璧歸趙就行了。王永昌點頭說，一言爲定！只一天，明兒就還你！鄒百義趕緊說，那好，明天還這個時候，我來您府上取，您看怎麼樣？王永昌想想說，明天你就甭跑了，咱們就在天合街東口兒見，這樣你拿了東西，轉手就給孟府送去了。
鄒百義說，還是您想得周到，行，就這麼定！
王永昌拿到這個瓷瓶，真給鮑爾溫送來。鮑爾溫看了這個瓷瓶點點頭說，嗯……果然名不虛傳，還真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啊，看樣子，它的價格一定很高！王永昌湊過來笑著說，您不愧是好眼力啊，不過，這東西很快就能給咱們帶來更值錢的東西呢！
鮑爾溫立刻看一看王永昌，哦，什麼？
王永昌說，一個腰窩煤礦！
鮑爾溫眨眨眼，有些不解。
王永昌神秘地說，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鳳凰山裡一連幾天下起大雨。一切都是溼漉漉的。山路上行人稀少，鳳凰客棧很冷清。這天上午，猴二戴著一頂破草帽，低頭走進客棧。吳大成連忙迎過來。猴二在一張桌前坐下了，仍然低著頭說，我要找馮蘭蘭小姐。吳大成立刻警覺地看看猴二，笑笑，什麼馮蘭蘭小姐，你大概……找錯地方了。猴二慢慢擡起頭說，沒錯，就是這裡。
吳大成這才認出是猴二，哦的一聲。
這時，蘭蘭和黑彪從裡面走出來。
猴二立刻站起來，叫了一聲，大哥！大嫂！眼淚就流下來。黑彪問，咱的弟兄們，都怎麼樣？猴二嘆口氣說，這一次死了不少啊，沒死的，我都聯繫上了，今天也是試著來這裡找你們，所以沒敢讓弟兄們跟來，他們還都等在山上，大哥說吧，咱下一步怎麼辦？
黑彪想想說，後寨是肯定不能回去了，還得再找個安身的地方。
猴二說，我知道西坡有一個叫神仙洞的地方，那裡有幾間木屋。
黑彪說，我知道那地方，是過去跑山人住的，好，我們就去那裡吧。
蘭蘭對黑彪說，你們先去，我暫時留在這裡，再看一下動靜。
黑彪點點頭，就收拾起東西和猴二一起走了。
蘭蘭看著黑彪他們出去了，轉身對吳大成夫婦說，從今天起，客棧也關了吧。
大成聽了點點頭……
2
這個傍晚，王永昌和棗槓子來到天合街東口。等了一會兒，就見鄒百義朝這邊走過來。鄒百義一見了王永昌和棗槓子兩個人就笑著說，王總辦真守信用啊，跟您這樣的人打交道就是放心。棗槓子不住地搖頭說，鄒老闆，這可真不愧是個好東西啊。王永昌說，是啊，薄如紙，聲如磬，一點不假！說著將這件雨過天晴小心地交給鄒百義說，你可捧住了，輕著點，千萬別摔了！鄒百義說，是啊是啊，我趕緊把這寶貝給孟府送去吧！
說著接過瓷器，就小心地朝
孟府去了。
孟府的院子裡，凡浩站在書房門口，正看著凡華爲兩個孩子摘石榴。凡華將一架梯子放到石榴樹下，爬上去，將一個個又大又紅的石榴摘下來。夢生和雅妮在下面一蹦一蹦地搶著。這時外面有人在敲大門。陳三去開了門，鄒百義走進院子。
老蒯連忙迎過去問，鄒老闆啊，什麼事？
鄒百義問，大少爺在家嗎？
老蒯說，在，正在內院呢！
老蒯說著就將鄒百義引進來。凡華此時剛從梯子上下來，一見鄒百義手裡捧著的雨過天晴立刻過來。鄒百義連忙說，大少爺，二少爺，這東西是胡華先生臨走時特意託我送來的，他說甭管當初是怎麼到他手裡的，現在，他敬重大少爺的爲人，所以物歸原主，還給孟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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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華聽了面帶愧色，沒有說話。
鄒百義把這件瓷器小心地遞給老蒯。老蒯接過來，轉身要交給凡浩，卻被凡華伸手接過來。凡華看著這件失而復得的瓷器，不免有些感慨，拿在手裡輕輕地撫摸著。
凡浩說，哦，可惜胡華先生已經走了，沒辦法當面向他道謝。
鄒百義說，得，大少爺，我這算是完成朋友之託，告辭告辭！
鄒百義說罷就轉身朝大門外走去。
凡華的手裡拿著瓷瓶，忽然覺得分量有些不對頭，似乎比過去沉了一些。於是朝瓷瓶裡看了看，又伸手去瓶裡掏了掏。就在這時，這隻瓷瓶突然在凡華的懷裡爆炸了。翠喜剛好從自己房裡出來，見狀尖叫一聲就朝這邊撲過來，啊——凡華——！
凡浩和老蒯聽到爆炸聲也飛奔過來。
這時院子裡瀰漫起一股濃煙。凡華已被炸倒在地上。翠喜抱著凡華。凡華的渾身滿臉都是血，嘴角也淌出血來。他看到凡浩，叫了一聲，大……大哥……又擡起頭，用力看看翠喜，嘴脣動了動，突然涌出一口血，就死在了翠喜的懷裡。翠喜哇地慘叫一聲，輕輕放下凡華的屍體，慢慢站起來。她睜大兩眼看著躺在地上的凡華，一步一步向後退著，突然尖叫一聲轉身朝屋裡奔去，嘴裡仍在一聲接一聲地尖叫著。
凡浩說，鄒百義……是他！
說著立刻朝大門外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