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泄露
1
凡浩與周學熙在鳳凰客棧商定了兩條計策，一是將井下的巷道逼近開平礦區，搶先進入煤層開採，二是在天津的煤炭市場以價格鉗制開平公司，對其施加壓力。凡浩從鳳凰客棧回來已是傍晚時分，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讓老蒯備馬，要去礦上。老蒯對凡浩說，大少爺，天色已到這時，待趕到礦上就要黑了，再說您的身體剛恢復，還不宜騎馬，如果有事，明天一早我去一趟就行了。凡浩想想說，也好，你跟我來一下。
老蒯跟著凡浩來到書房。
凡浩說，你明天一早就趕到礦上去，告訴酒膩子，讓他帶人去井下勘測巷道，把咱們的採挖方向一律轉向開平礦區那一邊，另外，告訴已經接近開平礦區的掌子面，先停止機械開採，改用人力採挖，儘量往開平礦區那邊靠上去，越近越好。
老蒯立刻說，明白了，這是您剛想好的計策？
凡浩說，是我跟周大人商定的。
老蒯說，這個計策真是太好了！
凡浩說，所以，事不宜遲。
凡浩說著走到窗前。透過窗子，看到翠喜朝自己和美娟的上房那邊去了。凡浩回頭問老蒯，這一陣，凡華和翠喜那屋裡怎麼樣，沒再鬧什麼事吧？
老蒯說，那屋裡挺清靜，沒再鬧出什麼動靜。
這時，翠喜來到凡浩和美娟的房門前，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來。美娟正在案前作畫，一見翠喜進來就放下畫筆，招呼她過來坐，又問，有事啊？
翠喜看一眼旁邊的杏花。
美娟說，杏花，你帶雅妮去後面園子裡玩一會兒吧。
杏花就抱著雅妮出去了。
美娟又對翠喜說，你有什麼事，說吧。
翠喜說，大嫂，我想問問你……怎麼才能懷上孩子……
美娟臉上微微一紅，看看翠喜。
翠喜說，現在，凡華已把鴉片徹底戒掉，我想……懷個孩子。
翠喜說著，眼圈紅起來。
美娟想了一下說，這樣吧，明天是初一，我陪你去娘娘廟燒炷香吧。
翠喜連忙說，嗯……多謝大嫂！
2
灤州府的娘娘廟相傳已有幾百年歷史，據說很靈驗。所以每到初一或十五，這裡的香火就很旺。美娟在這天早晨起了個大早，帶著翠喜來到娘娘廟燒了第一炷香，在功德箱裡捐了些隨喜，又爲翠喜掛了一個單。翠喜不懂掛單的意思。美娟告訴她，把許下的願寫成單掛在廟裡，就會應驗。翠喜聽了心裡高興，便越發虔誠地跪下叩頭。
就在這時，王永昌陪著鮑爾溫走過來。鮑爾溫曾聽胡華說，每逢這裡的農曆初一或十五，娘娘廟是灤州府最熱鬧的地方，甚至比小山街還要熱鬧。鮑爾溫感到好奇，搞不清這娘娘廟是一個什麼所在，於
是在這天上午，就讓王永昌陪著來到這裡。儘管鮑爾溫事先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這個娘娘廟裡如織的香客和繚繞的香菸，還是讓他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灤州府的人竟然如此有信仰，而且對這個娘娘廟裡供奉的神仙如此虔誠。
鮑爾溫東瞅西看著問王永昌，這裡供奉的是什麼神仙？
王永昌翻一翻眼皮說，是……王母娘娘吧，也就是玉皇大帝的夫人。鮑爾溫一聽就笑了，搖搖頭輕蔑地說，王總辦，你對自己民族的文化竟然無知到這樣的程度，不僅讓我意外，也很吃驚。據我所知，這裡供奉的是媽祖，你們這裡的女人也叫送子娘娘。
王永昌說，是是，我們這裡的女人想生孩子，都來這裡燒香。
鮑爾溫和王永昌在人羣中走著，美娟和翠喜迎面走過來。翠喜最先看到了王永昌，連忙躲避著藏到美娟的身後。美娟回頭看看翠喜，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翠喜支吾了一下說，人多，有些頭暈。
美娟笑笑說，要想生孩子，可要養好身體呢。
翠喜也用力笑了笑……
這時王永昌已陪著鮑爾溫從廟裡走出來。鮑爾溫似乎興致很高，還不想回去，問王永昌附近的山裡還有什麼有意思的去處。王永昌想想說，這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客棧。
鮑爾溫顯然不懂客棧是什麼意思。
王永昌說，可以住人，也可以吃飯，那裡做的野味很好。
鮑爾溫立刻說，好啊，我們去品嚐一下。
王永昌就叫過馬車……
3
鮑爾溫直到來鳳凰客棧之後，才知道王永昌所說的野味，也就是用山上的野生動物烹製的食物。鮑爾溫發現，鳳凰客棧這種烹製食物的方法很好，味道果然很獨特，於是也就胃口大開。王永昌又特意要了一些灤州燒酒，這種烈性酒越發引起鮑爾溫的興趣。
鮑爾溫一邊喝著酒問王永昌，孟凡浩最近，又有什麼動靜？
王永昌說，他傷好之後，好像一直沒有什麼消息。
鮑爾溫問，你在孟家，不是安有眼線嗎？
王永昌立刻朝身邊看一眼，沒有說話。
這時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夥計端著一盤菜走過來。王永昌擡起頭看看這個夥計，覺得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此時蘭蘭在裡面，注意聽著這邊的說話。
王永昌哼一聲說，這個胡華先生，我一直搞不清他究竟是怎樣想的。
鮑爾溫問，怎麼？
王永昌說，他是墨林公司派來的，可好像……總跟咱們不是一條心。
鮑爾溫說，腰窩礦業的這些股份，我一直覺得，是個要解決的問題。
王永昌說，是啊，我費了這樣大的勁，最後這些股份卻落到他手裡了！鮑爾溫點點頭說，赫伯特在這件事上，確實讓我很失
望，他作爲墨林公司的僱員應該明白，孟家二少爺的這些股份如果被他買到手裡，不過是一些個人持有的股份，而如果到了我們開平公司的名下就不一樣了，這將會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但令人遺憾的是，他竟然一直固執己見。王永昌說，我就奇怪，胡華先生究竟用什麼手段從孟凡華的手裡弄到這些股份的？孟凡華一向很怕他的大哥孟凡浩，他是不會輕易把這些股份出手的。鮑爾溫說，不管怎樣說，我還是準備說服赫伯特，讓他把這些股份轉讓給公司。王永昌哼的一聲說，如果再說不通，乾脆就把這個美國佬兒趕走算了！鮑爾溫說，問題沒有這樣簡單，這裡面牽扯到很多關係，先看一看再說吧，不過王總辦，你最近的工作很出色，我準備向我們墨林公司的總部彙報，爲你申請嘉獎。
王永昌立刻受寵若驚地看著鮑爾溫。
鮑爾溫說，你讓黑彪的人去劫腰窩礦的煤船，然後在我們這裡領獎金，這件事很有創意！
王永昌說，當時我對黑彪說了，這個黑彪差點殺了我，不光不答應還把一杯茶水潑到我的臉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敢情去劫腰窩礦的煤船，是馮大牛帶著人乾的！
鮑爾溫點點頭說，這件事很有效果，現在腰窩礦去天津的煤船，已經明顯少了。
蘭蘭在裡面聽了，吃驚地睜大眼……
4
蘭蘭沒有想到，大牛竟然在暗地裡偷偷幹出這種事。蘭蘭知道，大牛因爲自己和凡浩的事一直對孟家耿耿於懷。但蘭蘭覺得，他痛恨凡浩可以，卻不能揹著自己和黑彪去幹這種事，而且劫了腰窩礦的煤船，竟還去開平公司的洋人那裡領賞銀，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的。
就在這天晚上，大牛帶著幾個弟兄來鳳凰客棧送山貨。蘭蘭從裡面走出來，沉著臉說，哥，你過來一下。大牛看一眼蘭蘭，就跟著來到裡面。
大牛說，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
蘭蘭說，我只想問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大牛哼一聲說，我就是要劫他孟家的船，他孟家本來就虧欠咱馮家的！
蘭蘭說，你如果劫開平公司的煤，那是劫洋人，可劫腰窩礦，就是不義之財！
大牛衝蘭蘭瞪起眼說，我劫不義之財？他孟凡浩纔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當年你對他那麼好，而他卻貪圖蔡家的財勢，扔下你娶了蔡家小姐，害得你我兄妹現在跑到這鳳凰山上來，人不人鬼不鬼的有家難回，我至今連個女人也娶不上……
蘭蘭厲聲喝道，你別說了！現在灤州府的人都在支持周大人和凡浩跟開平公司的洋人對抗，只有你，爲了一點銀子跟王永昌那種漢奸穿一條褲子！你現在還有臉說這種話，你把咱們馮家的臉都丟盡了！我告訴你，你如果再幹這種事，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大哥！
大牛瞪著蘭蘭，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碗猛一下摔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