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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少年心事

一師一徒自離開楓林鎮後,仍是不疾不徐向東而行,該避雪則避雪,該打尖則打尖,一路並不惹眼。只是修武的眉間,似乎多了一分心事,苗若新自然看在眼裡。

這日,苗若新示意修武離了官道,往一條岔路而行。二人行了半日,經過一座破舊的土地廟,正逢風雪驟緊,苗若新便吩咐修武停了馬車,進廟裡歇息。

二人四下查看,只見廟堂淒冷,神龕蒙塵,並未發現半點他人行跡。遂由修武找了個避風處,拾了些乾柴生火,請苗若新去偎著烤火,又去馬車上取來水壺燒茶,復又去找稻草餵馬……廟外白雪飄零,寒意重重,修武卻毫不在意,熱火朝天地忙了好一陣子。

苗若新喚他坐下,看著他道:“武兒,這一路你不辭辛苦,又甚是聽話,我甚感寬慰。”

修武忙道:“孃親說哪裡話。只要孃親沒事就好。”

苗若新點頭道:“我前些日子給你講的那些江湖逸聞,你可還記得?”修武道:“記得。”

原來這齊國武林,頗有幾大勢力值得一提。

有六大鼎盛門派,爲:少林寺、南拳門、天機劍宗、金刀會、星月教、丐幫,前五者各據一方名山,後者則弟子遍佈天下;其中少林寺、南拳門、丐幫三家標榜名門正派,其餘三家則只爭鋒頭實利,不爭虛名聲望。又有幾大亦商亦武的豪門巨族,恰在東南西北四方而立,爲:谷家堡、蓋家塢、薛家灣、雷家莊。這幾家互爲敵友,麾下也頗多豪俠之士。

還有幾大神秘機構,爲:精於醫藥的蘭溪谷、專供消息的驀然山莊、長於暗器用毒的唐門、專事暗殺的逢魔殿,均我行我素、特立獨行,前二者行事亦正亦邪,後二者則令人聞之色變。

苗若新與修武此行,實已觸及這數大勢力其中之二。一是師徒二人將欲拜訪的蘭溪谷。谷主蘭若朋號“諸葛神醫”,其人博聞強識、多謀善斷,乃天機劍宗前任宗主“煙波釣叟”倪仲卿得意弟子,亦是“修竹劍”苗若新的二師兄。其醫卜玄易、奇門遁甲之術,盡得釣叟真傳,卻因天生文弱,不宜習武,而未曾練得一日拳腳棍棒,不免引爲平生憾事,遂志於涉獵武學典籍,終至能臧否各大門派武功優劣,倒也是奇人一位。

二是師徒二人日前在楓林鎮所見的谷家堡。其前任堡主谷行健以一柄鋼刀起家,又以武夫之身行商,兼馬匹、木材、布料等業,短短二十年,竟也打下一片偌大家業。其鋼刀武藝雖然不足爲奇,然則此人性情極其豪邁爽朗、疏財仗義,遂也掙得不薄的江湖地位。

只可惜這位谷堡主春秋鼎盛之時,卻不知何故英年早逝,拋下發妻呂氏,領著一女一子,獨力支撐家業。那日站出來爲賣身葬父的佟姑娘說話的白衣少女,應該就是其長女。

這位大小姐谷霜來,雖也出身大家,卻毫無驕矜之氣,反而氣韻沉斂、言語淡靜。修武那日雖然只是不遠不近地略看了她幾眼,卻忽地被勾起前生的慘淡往事,恍惚間像又看到自己的少年時代,近日便略有些牽掛感懷。

苗若新怕他初涉紅塵,看人看事不能持中,遂循循善誘道:“武兒,你這幾日變著法子問我谷家堡前塵舊事,我焉能不覺得奇怪?其實我這十幾年來,不涉江湖恩怨,偶爾下山打探,也只聽說谷家堡近年來實已淪落。不想那日看來,其在尋常百姓面前,竟還頗有餘威。那位谷大小姐,任俠好義,隱隱有其父之風。但聽其‘生亦何懼,死亦何歡’之語,卻是老氣十足。豆蔻年華,未免鬥志不足,未必能擔當谷堡主昔年大業。”

修武點點頭,這才明白師父是在擔心他小小年紀便沾染兒女私情,倒也誠懇道:“孃親指教得是。孩兒確是對谷大小姐‘生亦何懼,死亦何歡’之語感同身受,小時候我也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直至真正溺水瀕死,方知一心求死並不就是解脫,只有認真生活,才能領悟人情之暖、造物之奇。那位霜來小姐,想必也是經歷過大起大落,纔能有此一悟。”

苗若新聞言笑道:“果然你們這些半大孩子,心思都是重的。——想當年我也思慮過生死之事,但那已是在二十餘歲飽受挫折之後了,那時師父勸慰我說,輕生之人,不僅會墮入阿鼻地獄,而且生生世世,都再也見不到自己想見之人……”

修武大感驚訝,他自己其實也篤信這番道理,是以前世雖然深受病痛折磨,卻也從未動過主動放棄生命的念頭。而今聽說師公也秉持這種哲學,倒教他心生嚮往之情。但少年人談論這等話題畢竟不太合適,因此忙又顧左右而言他道:“對了,孃親,孩兒還想著當日那位向少俠,不過略長我幾歲,但其行爲處事,卻在在處處,值得孩兒學習。”

苗若新輕笑一聲,道:“嗯,那姓向的小子,挺身而出,氣概可嘉,可惜身手還是生嫩了一點!”

其實那日他們將欲離去之時,便見那張府紈絝公子已經忍不住召了家丁動手挑釁,雖然沒幾下便被那藍衣少年打得落花流水,但苗若新自是能一眼看出,藍衣少年那一頓拳腳實在頗多拖泥帶水之處,若是由徒兒修武出手,根本就沒有那麼些無用的招數。

修武也正是感覺那藍衣少年武功可能不如自己,纔對那白衣少女更生了幾分擔憂之心,以至於連日來心思飄渺。但這份隱秘的心腸,又如何能讓苗若新得知。

苗若新品評完那藍衣少年,復又道:“不過,那賣身葬父的小姑娘,倒真是不可小覷。有見識、有心機、又有勇氣。若真是自裁了,倒也罷了。如今去了那谷家堡,將來卻說不定也成了個角色。”

修武心中一驚。他對那佟姓少女,直覺地有些不喜,卻說不上具體原因,大概是他久歷滄桑,見慣了性格偏激、手段極端之人,便本能地有些排斥,卻不料苗若新也有類似判斷,遂訝道:“哦?不會吧?”

苗若新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

二人靜靜喝茶,看那火中柴段噼啪,半晌無話。

苗若新卻又想起什麼,輕嘆道:“武兒,我此番求醫,實則吉兇未卜。縱使二師兄將我收治,但他畢竟只是醫術高明的醫生,既非神,亦非仙,未必便能使我康復如常。”頓了一頓,又自嘲道:“生死有命,若果真無法醫治,我便掉頭折返,並無二話。只恨大仇未報,不免死不瞑目。”

修武聽得心中難過,跪地誓道:“孃親何必消極自苦。孃親此病,本是因孩兒而起,孩兒縱使赴湯蹈火,也要尋得醫救之法。”

苗若新呵呵一笑,道:“武兒,若是數年後,我武功盡失,你自可逃出圈囿,應當無上歡喜纔是。又何必誓言要爲我尋醫問藥呢?”

修武淚光瀲瀲,再拜正言道:“孩兒只知,孃親是上天爲孩兒選中的母親。母親教子,嘔心瀝血,以身犯險,並無半點失職。事實便是如此,無關當年動機。”

苗若新定定看著修武,久久不發一言,忽爾哈哈笑道:“好一個‘事實如此,無關動機’!果真造物神奇,竟讓我從第二個人嘴裡,聽到同一句話!”那笑中帶淚,漸至嗚咽。苗若新如此笑著,忽又撫胸一咳,嘔出一把血來,吐在地上,卻是黑色。

修武急得不行,忙要去打理。苗若新臉色灰敗,卻笑著拉住他,淚光瑩瑩,輕聲道:“武兒,好孩子,不管你曾是誰的骨肉,我都覺得,必然是遠韜在天之靈,將你換成了我和他的骨肉!”

她的臉上映著最欣慰的母性光輝,修武心頭一熱,淚如雨下,不由得緊緊抱住她,喚道:“娘!”

師徒二人抱頭痛哭,似是要把四年間那若有若無的隔閡,全部哭散。

良久分開,苗若新微嘆道:“這幾年,我越看你,越覺得像他。同樣癡迷武學,同樣重情重義,同樣不拘常理……”說罷又搖搖頭道:“但你相貌平凡、資質駑鈍,卻又迥異於他了。”

修武一笑,這等事他當然不會介意,但是他一身內功劍術,雖是由苗若新親傳,實則出自那薛遠韜前輩,心中本已存下半師之誼,從前雖也妄自揣測,想著那位薛前輩大概已經久別人世,但親耳聽苗若新如此深情說來,遙想那般豐姿玉貌、聰穎機智之人,竟至英年早喪,留下佳偶單飛獨鳴,煢煢孑立,心下更是不勝唏噓,一時卻也不便多問。

當下苗若新服下兩顆自制藥丸,調勻氣息,漸漸剋制氣血翻涌。修武眼見那白雪紛紛而下,未有稍停之勢,而苗若新胸前仍有黑血點點,心內焦灼不安,遂對苗若新說還是要冒雪趕路,苗若新見他憂心忡忡,便也應允。

二人熄了火堆,正欲出門牽馬,苗若新忽又駐足,修武一望她神色,知是有人正往這破廟而來。苗若新一笑,輕道:“走吧,不妨。”

修武牽馬、推車、套馬一氣呵成,正當扶苗若新上車,卻見兩匹半大神駒,正從他們的去路上並駕而來。

馬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年齒俱小,然而衣飾華貴,眉目俊美,神采飛揚,端的是一對金童玉女。那二人見到廟前這一對母子,不禁對望一眼,同時收住馬勢。

這時再看,那少女穿著一身粉色華服,約摸十一二歲,生得粉雕玉琢,略有些稚氣;那少年穿著一身墨綠錦衣,生得眉清目秀,白皙細嫩,一看便是堆金砌玉長大的主兒,大概十三四歲年紀,正與修武年歲相仿。他二人立在馬上,似是在給修武的馬車讓出路來,卻又盯著他,不住地好奇打量。

修武倒也客氣,頷首抱拳,笑道一聲“承讓!”,又對著車簾,恭敬道:“娘,您坐好!”,隨即從從容容跳上馬車,“駕”的一聲,催馬便走。

馬步迤邐,而那兩個小小少年的私語聲猶自可聞。那少女聲音清脆,道:“逸風哥哥,我爹說的,該不會就是他們吧?”那少年嗤笑道:“不然吧。這模樣,怎麼會是貴客?”那少女嘟道:“可是我們一路過來,就只看到他們呀。”那少年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星妹妹,不好!這條路直通谷裡,看他們也是往谷裡去的。如果他們不是貴客,那,那便是壞人了!”

此子邏輯不通,修武只覺好笑。但身後那兩個小小少年,卻已是拍馬追來。

那少年高喝道:“喂,停車!那小子,你停車!”

修武趕車原本不疾不徐,正在思忖是否停下,卻聽苗若新淡淡道:“這廝好生無禮。”修武不知她此話何意,只得稍稍鞭馬加速。

那少年急聲大喊:“喂!小子!你聾了麼?小爺叫你停車!停車!”。

修武聽得後面蹄聲更加急促,想那二人坐騎雖幼,卻也是千里良駒,自己不過一匹老馬,還拖著車廂,再賽下去也是無益。正想徐徐停下,卻聽“啪”的一聲重響,馬車兀自一震,便是那錦衣少年揮鞭擊中了馬車車廂。修武眉頭一擰,已然生怒。

那少年見馬車終於停下,便也不再追趕,只撥轉馬頭,持鞭對著修武,氣咻咻地喝問道:“你這廝好大的膽子!”

修武目光中怒意升騰,冷冷道:“兄臺,這話應該由我來說: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鞭打車廂,不知道車中坐著長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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