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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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日暮時分,衣裳溼透卻作那箭靶之上飛箭氣力,溼了的髮絲黏在頸上,韓子高飛身上馬意欲歸返卻見侯安仍舊有話,“若是得了空,還是回去探探吧。”
馬上頷首,“我自是記得的,只是近日……回去不得。”他這身深深淺淺的傷痕和曖昧不明的痕跡很難讓自己坦然回去探望,聽得了爹的病情大好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我如今便是擔(dān)心鬱書……若是我不在,或許這夜裡便又要哭著睡不得。”
侯安都剛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麼,他卻已經(jīng)催馬而去,怕是再聽些什麼別的。
帶刺的蓮,紅衣而去剩他無奈地嘆氣,不過是個破了的旗子,捧得自己見了鋒芒。
東傍鐘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臨後湖,建康古來便是鍾靈毓秀的帝王之所,驚蓮腳程極快,不消片刻韓子高已至城北,遙遙望著心裡猶豫,在那漸漸復(fù)了生氣的花市街口停駐不前,四下裡雖是傍晚時候猶有大著膽子的商販不曾撤了攤子,進(jìn)來都見得風(fēng)聲好了,建康又已安定不少時日,連這城中的大市小市間也多了人氣。
侯安都說起,城北那滿是海棠樹的宅子便是了,極好認(rèn)得,韓子高在巷口遙遙望見,雖並不偏僻,卻託那院中花樹的福,隔了街市吵鬧自得幽靜,確實於爹的病情大有好處。
蜿蜒一條巷口,策馬過去也不過便是分毫的功夫,一時又想起爹的擔(dān)心,會稽時候扯著自己便是要落了這砂。
砂未散,散得是自己的心意。愈發(fā)地不敢進(jìn)去,望望自己周身,疲累了一日上好的料子也見了褶皺泥濘,髮絲更是散亂不曾顧及。幾番掙扎之時,身後鵝黃的衣裳一個尚還稚嫩的聲音問著什麼,“這花……”
他不由僵在馬上,意欲去閃避之時才發(fā)覺身後的聲音並未停歇,全是不曾見得自己。
韓子高微微回過身去,街市上人來人往還有些商販急著收了攤子回家去,那瘦小的女子便蹲在花販攤子之下細(xì)細(xì)地嗅著什麼,他恰是對街剛好的角度,不過仍舊是孩子模樣。
燈火欲黃昏,暮色之下映銀月半盞,暗裡波濤洶涌的日子,這麼晚了,也不知道早些回去。
驚蓮不耐地四下張望,他握緊了勒住它不教往前去,韓子高嘆著一半,才忽地想起來,如今家裡沒了自己,事事都要鬱書出來。
那不過是隨意地鋪了塊白布便擺在了地上的花種,看著便同那木車上精心裝扮好了的不同,恐怕只是些哪裡摘來的野花,洗的淨(jìng)些,純是種點(diǎn)綴。
他想開口喚她回去,這般光景,若是平日裡,鬱書定是要怕的,卻發(fā)現(xiàn)她很認(rèn)真地伸手去觸碰那些地上的小小花朵,不管不顧地俯下身去。
把驚蓮栓在街角的木樁上,韓子高輕聲下馬。近前些,纔看出是一地的黃色花朵,新?lián)Q了的軟紗裙不管不顧地拖在地上,伸手去碰碰那花瓣,該是這方水土好了,開得比自己家鄉(xiāng)山上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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