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花丟了吧,他一定會回來,只是現下不合適。”
“爲什麼?他走得時候一句話也不曾交代,如今韓叔面上生氣,其實仍舊是日日擔心,有時候午後突然想起什麼了,就總讓我去院子裡走走,說穿了還是想讓我去看看蠻哥有沒有回來……他怎麼如此狠心……”
“他說了,若無功業無顏回家,你還不知道他的脾氣,很固執要強的人。這幾日我一直同他留於府中秘訓,這種事情若不是日後有特殊機緣,縣侯絕不會如此,想來你蠻哥將來一定不同庸常。”
鬱書也只能頷首應下,他只要平安無事便好,若是不想回來,誰也說不動的。擡手去收拾那些殘花,忽地想起了什麼,“侯大哥稍待,我去取些東西來。”
留下侯安都一人四下裡望望,風水尚好的宅子,最適宜修養,韓叔說是縣侯派人來掛的匾,其實陳茜也並不是望著那般暴戾無常。侯安都竟是有些不信他那般的人還能記著這些瑣碎的事情,這意思便是真的讓他們長住無憂了。
縣侯對韓子高……很上心呢。侯安都不由皺了眉,不願往深了想,鬱書明顯極是依賴她的蠻哥,小姑娘的心思望望也知道了,等了這些日子也沒有等到他回來,終日悶在這院子裡陪著韓叔養病,苦了鬱書了。
暮色四合。
半晌她跑回來竟是手裡抱了一捧明黃色的野花,侯安都多年在外,時常見到這種山上野地裡成片的黃花,午後開得尤其旺盛,“這是……”
“侯大哥回去後也不用帶什麼話了,只勞煩幫我將這些金午時花交給蠻哥就好。”
“金午時花?”這野花原來也有名字,只不過她這麼悉心地淋了些水之後,又將泥土擦拭乾淨,這麼望著竟也是燦爛明豔,“怎麼想起了帶這些花?”
“對首花街上的顧叔送的,他每日買花都隨手才採這些午時花做裝飾,我總是去看,他便每日傍晚收了攤子就拿來送與我,是個好人……”說完了細細地整理好交給侯安都,“給蠻哥便好了,他自然明白。”
侯安都望望便知道或許是他們的舊事,也許算是某種念想?小心地接過來,忽然有些感嘆,“如今這世道,人心卻仍舊是善的……”一捧花,明亮漂亮的黃色,難怪鬱書總穿著黃色的衣裙。那門外正對著條極熱鬧的花市街,什麼樣的顏色都齊全,獨獨看上了這不起眼的小黃花。
捧著花同她往外走,鬱書堅持送到街上去,狹長的巷子一路出去,天色見了昏暗,街市交匯之處一片人影晃動匆忙避讓,一人遙遙策馬而來,本是穿得極暗的顏色並不顯眼,私下諸人往來依舊,侯安都見得入了夜,催促鬱書回去,“日後多方都要注意,入了夜不要亂跑,尤其是不要相信好人。”這孩子心思簡單,又總是良善爲先,對她稍有些好的她便當做是好人,建康可不比她原先的會稽鄉下人人簡單,這裡可是魚龍混雜再混亂不過。
鬱書笑起來頷首應下,遠處那人催馬疾馳不多時正到了街市中心,侯安都湊巧回過身去同樣牽馬欲返,這一回身之際見得那人一身黑色斗篷遮得面目也看不清,極是奇怪的裝扮,不由街上也有人回首打量,正想著這是什麼來路,突然四起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