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書,我想他的意思……也是想你們平靜生活。所以不要讓韓叔擔心,自己也不要亂想。”看著她年紀不大卻也是經了太多苦難,侯安都仰首望望海棠正好,笑起來折離一朵,到底是那武將的秉性,也不去理會這一碰催落了諸多飛白,鬱書見得這人寬厚身形卻是手間折了枝海棠,孱弱素淨的顏色染得那鎧甲寒光亦是柔潤些許,不由也是緩了眼淚,笑起來,“這海棠是進來便有的,如今這時節開得極好。”
身前的人伸手去遞給她,微微綻開舒展的花瓣還帶了細長的花莖未曾全然除去,“拿回去養在瓶裡,花落時候,他便回來了?!毕雭碚娴牟粫L,鬱書接過去,捧在手裡,欲說些什麼卻又猶豫。
“怎麼了?”
“你是好人?!彼嫘膶嵰獾赝f,分明是極簡單稚氣的一句話,侯安都卻是一愣,“好人?如今這樣的世道……不要相信好人?!?
“不。”好似只有這句話說得篤定,鬱書見他轉身就欲離去,執拗地開了口,他在前方聽了回身示意她進去,“若是真的見到,我會讓他記得回來。”
出門的時候好似聽見了些什麼,卻又離得遠了。
“蠻哥一直都很想成爲……侯大哥這般的人……”
一夜風動,龍夭矯,燕枝拘,援豐條,舞扶疏。
又見天明。
明紅冷白,眉心硃砂一點,微微動了動睜開眼來,韓子高習慣了舊日裡早早醒來幫著爹做活計,昨日累得太過,又是滿身帶傷,如今猛地醒過來只覺得四肢酸脹動彈不得,緩了一會兒望望四下,有人將屏風後的垂紗統統放下來,掩住了些光影,顯得這內室清淨避光。
陳茜許是出去了。韓子高挪過身去靠在枕上,如此便真的想要再多躺一會兒。他沒見過陳茜自己放紗,好似全不在意,今日怕是離兮見自己仍就睡著放下來遮光的吧。
其實哪有那麼好的日子,舊日裡怎樣的境況下都是要想法子活下去,野地樹林都是睡得的,哪裡還顧得上光線嘈雜。緋紅的人理順發絲邊想著邊無意地瞥見了懷裡的物事,忽地愣住。
昨日他抱著那柄劍昏沉沉地睡過去,夢裡情節支離破碎記不起來,如今懷裡的劍,卻是配好了劍鞘的。
仍舊是原封不動地放回了自己懷裡,卻是怕他傷了。
緋蓮光影一動,慢慢地摟緊這十二歲時候起便一直帶著的劍,俯下身去貼在劍上,到底自己是成不了那般溫潤的竹。
所以……
劍鞘之上玉石爲飾硌得他額角生疼,不管不顧執劍起身。
一路疾奔而去,陳茜清晨便入了相國府中,書房之前剛欲進去便聽得熟悉人聲說些什麼,待得進去一看,竟是陳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