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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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韓子高的直覺罷了,身側的驚蓮仍舊是不安分地刨著地面,揚起溼地上的草屑。
江南的天氣入冬也不凍人,這臨近會稽的一路上愈發地覺得輕了涼意,尤其是這裡的林子猶有枝葉,比起建康來又多了些回暖的意思。
陰天,本來就格外勾起一些不好的聯想,何況是……陳茜根本不曾擡眼,徑自站在一方凸起的石塊旁,“離兮,你方纔去做什麼了?”
“去拿傷藥了,韓侍衛的臂上仍舊需要按時?!彪x兮格外平靜,好似在說一個明顯不過的事實。
陳茜冷笑一聲,仍舊不去看她,伸手按在那石頭上,還有曾淡淡的青苔?!拔业故遣恢肋@樹林子裡能有什麼傷藥?不妨說來聽聽?!?
他方纔不過是剛剛好順著韓子高的方向轉了目光,看見她避著人從樹林裡跑出來。
“太守可是別有它意?”離兮一向不是那些只會奉迎的下人,她自然是聽出了陳茜的懷疑。
“我可並沒有讓你下車來伺候,這林子裡……也許能做很多事情,比如……”
“太守可是懷疑離兮將一行行蹤傳於他人?”離兮盯著他望,也沒有立時就哭叫起來冤枉,陳茜這才轉過身,“既然知道我在想什麼,那麼直接告訴我,是不是你?”
人人都知道陳茜一定途經宣城郡,只不過人人也都會以爲他該客居於宣城郡太守府上,臨時改了的主意,驛館裡卻也出了事情,王僧智是個明白人,急急地跑了來表明不是自己的意願,那也就是他個人而言,暫時還不想同自己起爭端。
“驛館之事確不是離兮所爲,太守想想,一行臨時改變路線轉去宣城驛館不過也是入夜的事情,就算再快,也來不及等我通傳之後再命人來,很明顯仍舊是宣城郡早就有了準備?!彼蛔忠痪湔f得很清楚。
陳茜微微沉吟笑起來,“離兮,你可知道我當日爲什麼留著你?”
出了天牢之後陳茜不惜殺光了當日一同入獄的府裡下人,他不能讓人再記起自己當年的一切,除了她們。
“夫人極力勸阻?!?
甲光微閃,陳茜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仔細想想,你可一直都同沈妙容沒什麼交集,就算玉兒伺候著夫人同她猶有情分,可對於你而言,恐怕沒什麼關係吧?爲什麼她當日不惜用自己的傷來要挾我,說要留下你呢?”
離兮垂首不再開口。
“她幾次在瘋潰的時候曾經嚷起過些話,看似好像是不經意,說要給我身邊留下個知道分寸的人,日後也不至於再造殺孽,這話面上看著確實如此,留下你,懂得舊日的一切,凡事就都能拿捏好了分寸,可是……離兮,你覺得,夫人可能如此爲我考慮麼?”
陳茜毀了三個人的一切,也可以說算是毀了沈妙容,她會受了那麼多的折磨之後還爲了他著想麼?這就如同他當時爲了氣韓子高非要去送什麼珍珠粉一樣,他同沈妙容根本不可能是這樣相敬的關係,不過是彼此都不開口提當日的仇恨,各自隱忍罷了。
她最明白的。
離兮一直跟著他,什麼事情都知道,陳茜聲音低沉至極,並不像是在逼問,反而是某種提醒。
她終於還是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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