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也許她會哭,也許會很不能接受,但是鬱書卻只是慢慢收回了目光,看著自己眼前的一片樹影轉了身。
“我……我知道了?!焙芪⑷醯穆曇魬艘痪?,“侯大哥也早些回去歇息吧?!闭f完了自己邁出一步,恰是暗影裡看不太分明,一時就穩不住身子下意識伸出去扶著身側的矮樹,侯安都過去拉了她,“都是泥土沙礫的地方,小心腳下?!?
這句話明明說得只是簡單的關心,侯安都握著她猶自有些顫抖的手臂心裡實在不忍,轉了口氣說得成了勸哄,“這麼晚了還跑來就爲了問句話?回家去吧?!?
子高這麼固執,她這孩子也開始不聽話起來。
“回家……回家也不一定就是好事,爲什麼他從來都不想著回家?”
“他若是不想著要回家,也許一開始就不堅持什麼,早些順了縣侯的意,也能……”也少吃些苦,兜兜轉轉。
他爲了勸她,說著說著自己也開始有些氣起來,“你的蠻哥當真無人能勸。”
“一次兩次,每一次蠻哥都能毫不猶豫說要做什麼就跑去做什麼,一點也不在乎後果,所以韓叔才擔心……他小時候就是這樣,惹了這家又氣了那家,不許人家說他好看……不許那村裡的婆婆說故事……”
侯安都解下了馬來,“我送你回去,鬱書,不要想這些,如果我想得不錯的話,相國不會完全放棄縣侯的,他們總要回來?!?
他只能先安慰著她,鬱書被風吹得有些緩不過來,下意識地靠著他的手勁往光亮下走,手指之間都覺得僵硬麻木,方纔那杯冷茶飲得自己徹頭徹尾的絕望。
她覺得胸腔憋悶,又發現自己臉面上都僵了,哭也哭不出來。
侯安都停下來看看她的臉色,“很冷?”
鬱書腦子裡亂糟糟的念頭,順著這話點了點頭,呆愣愣地看著他牽著馬過來,“侯大哥,爲什麼他一定要走?”
“子高自己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他從來不失信?!碑斎战喜贿^是偶遇之緣,韓子高也能一直記得,而他同陳茜做出過怎樣的交換他恐怕也不可能輕易放棄,“只是這一次……確是太狠心了?!?
明明看著妍麗修長的人,美好得讓人幾乎忘了性別,卻說話做事從來都不肯輕易退讓,這一次乾脆地離開建康,侯安都不知如何再同韓叔說,也就猶豫著等了些日子不曾前去探望。“是他不對?!?
韓子高從見到那陳茜一刻開始就註定了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能被外人認同,可是他還是答應了,還是說要同他走。
那個傍晚也還是推開鬱書追了出去。
鬱書長長地吸了口氣,夜風裡涼的人肺腑之間都開始抽痛,“明知道他不對,可是我勸不了他,也從來……都攔不得他?!?
侯安都看著她的紗裙,若是騎了馬回去一路奔波更添風勢,可是自己身上鎧甲繁雜,又未曾帶些什麼遮擋的衣物,只能先翻身上馬,“鬱書?!庇指┫律砣ヌ绞纸o她,想要拉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