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下一頓,眼見當真無人來阻心下到底存了疑慮,“這陳茜當真是個無心之人!六親不認!”一刻的疏忽讓王顏得了空,長劍出鞘挑開幾人圍攻之勢,“見琛!”
陳見琛反倒是看著離兮冷淡面色長長鬆了口氣,王顏一把將她拉至身後,“你們竟敢不從我令,擅自出手!若是司馬得知你等如此放肆……”
那幾人眼看著長城縣侯府門前重又歸於平靜,心中擠壓怒火愈甚,再顧不上許多竟就當街罵開,王顏伸手攔在見琛身前急急扭頭想要解釋,“我部武將多是直率心性……大抵當年也都是草莽出身,今日得罪小姐……”
陳見琛緩緩向著縣侯府而去,“大人何須如此,本就是兩府勢不兩立,今日之事是否有你授意姑且不論,只是下一次……”
“見琛小姐!”
陳見琛拉過了那嚇得抖成一團的丫頭再不轉(zhuǎn)身,“下一次長史大人便不要手下留情,既是有血海深仇,大人只管殺了見琛便是。”
他陳氏的人從來都不低頭,鳳眼一轉(zhuǎn),小小女子不驚不怒徑自從刀刃之旁走過,王顏愣在當場,馬上幾人揚聲怒喝卻是一口悶氣無處可發(fā),揚鞭向著城門而去。
“縣侯,小姐無事……卻守在門口不肯離開。”
陳茜閉目無言,離兮待了片刻卻不見屋中吩咐,只得繼續(xù)守著也不好令人帶她入府。一直到起了風,離兮又命人去府前探,只說小姐還是不肯走。
“縣侯……”
“她還在?”
“是,見琛小姐說只見韓子高一面便離開,當是……根本不清楚府中形勢。”
“那便等著吧,若是她有這份心思,等他回來也不是不可。”
離兮無法,思量了片刻還是自行去往府前,那金紗麗影等在府前,守衛(wèi)人人垂首不敢多望,只覺奇怪。
“見琛小姐還是回去吧……如今形勢緊急,小姐如此不顧大局……”
那陳見琛自然也是一意孤行驕縱人性慣了的,她說要來便來,要見到韓子高也一定要見,一見離兮出來趕忙上前拉過她來,“讓我進去看看吧,堂兄現(xiàn)下又不在……我絕不多看多望,軍中如何同我無關。今日只是想來探探韓子高傷勢如何?究竟傷在了何處?”
離兮退後幾步欲言又止,四下還有旁人也說不清楚,只得不住搖首,“不行,小姐快些回去吧,怕是不多時候就要入夜,那會兒城中更加難測……我去命人備車護送小姐回去。”
陳見琛盯著離兮仍有隱衷,一時心裡胡思亂想突然記起了那帶血的綢子……“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小姐過慮了。”
“不可能,若非他出了事,怎麼可能不見?陳茜又不在這裡……是不是他……他……”陳見琛越想越可怖,愣愣退後兩步只覺自己手間瞬間冰冷,“他……死了?”
“韓侍衛(wèi)無事,只是受了傷。”離兮見得風大她又站在石地上,到底心裡忍不住,礙於自己單手不便,“曉衣,給小姐護好了外衫,這裡風大。”
那方纔嚇傻了的丫頭慌張張地跑過來給陳見琛擋風,一時幾人說也說不清,離兮無奈終究還是轉(zhuǎn)回了府裡。
那人影竟當真一直守了下去。
暮色四合,武岐伯馬不停蹄急速令人歸返,恰是遇見了從相國府中歸來的李副將,兩人雙雙入內(nèi),陳茜正於書房之中擺弄一直暗色錦盒,擡首隻問一句,“如何?”
武岐伯氣喘不定,額上帶汗,“縣侯放心,石子崗衆(zhòng)人已被我部收附,據(jù)聞昨日船隊已往東去,該是平安無事向會稽進發(fā)。”
旁側(cè)副將也趕著回稟,“相國震怒……好在最終無法只得默許,這領兵之事不得不順水推舟……相國最後只說一句,命我傳於縣侯知曉。”
陳茜手指停在那盒子上,“叔父說什麼?”
“陳氏舊年起兵吳興,肅清侯景之亂,維繫大梁一方安穩(wěn),如今數(shù)十年心血,十萬大軍,還有……還有九族上下百人性命,如今全在縣侯此一念之間。”
那桀驁不馴眉眼鋒利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
屋中三人一瞬靜默,陳茜停了片刻重又開口,“他當年曾信我不會輸,我爲了這一句話拼至今日,尋找多年,韓子高肯賭我贏,我也信他不敗,這一次……無論如何,我賭定了!”
李副將嘆息無法,微微退後。
“武岐伯,眼下要緊便是先行趕去會稽借兵之事。”
那人應下,“末將明白。”
“可是空口無憑,他韓子高無官無職,就算當日於會稽之中曾多有恩惠,此刻也不可能無憑調(diào)軍,所以……”
兩人突然有些明白,死死盯住縣侯手中一物,“縣侯!莫不是……”
“我也知道如此太過冒險,但是沒有辦法。”那人微微掉轉(zhuǎn)那盒子於掌中,純金玄武紋飾於其上,玄墨相鋪,一望便教那兩人單膝跪地,“縣侯不可!侯印龜鈕乃是皇上封侯御賜!身份所證爵位象徵,絕不可……”
後半句本是想說傳於他人之手,可眼下陳氏一族都繫於那果決少年身上,何談他人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