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動了身形至他身前,清得發苦的味道散了陳茜滿懷,韓子高在衣袍之下卻是手下借力穩穩地扶住了他。
陳茜雙臂再無氣力,在他手下終於不至失態站穩了腳步,卻臉色平穩到了甚至還帶了三分的得意,將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接著彼此的重量直直地壓在了自己的馬身上。
一叢嬋娟色,四面清冷波,分明是後半夜的光景,誰道天上月隱,立時人間殊光。
很快後續歸來的人馬馬蹄瞬間輕慢,皆是寂靜無聲。
呼吸一滯,人人眼前的畫面無非是太守攬著人不分場合地點地竟就擁在了一處,這點男風之好並不是什麼稀奇隱言之事,只不過……
那衣袖和髮絲都纏在一起靠在一處的景象,冷白烈紅色被玄青的厚毛披風全都混在了後半夜溼冷的空氣裡,連帶得月色塵灰都被惹發了些情意,竟就叫兩側的人心裡都有些低笑的釋然。
刺一樣的荊棘微微地緩和,這麼美的少年,簡直就連他馬上的風姿都再難尋第二人。確實是太過動人心意了。
如同酒醉之後最深重的麻痹感,如果最後喪失感官的時候,會是美好幻覺一般的場面,勾起人心底的記憶,溫香醉軟的夢魘,醉鸞夢……
真是一場醉夢。
陳茜嗅著屬於韓子高的蓮花氣,清淡的卻在逼近他的時候能夠覺出呼吸之間的棱角。深色作爲周身戾氣遮掩的男人靠著他閉上眼睛,黑暗裡竟能夠看得見吳興百里芙蕖……那一日出了事,他跑回家去的時候滿眼都是血。
那時候他其實沒有太大的概念,他都忘了自己年幼時候是不是有過灼熱到發瘋的仇恨。
血跡都是乾涸了的,被人殘忍報復地亂刀揮下,他甚至分辨不清究竟哪一具纔是孃的屍骨。
陳頊從池塘中爬出來的時候,小小的身體顫抖著渾身都是水,凍得脣齒青紫的顏色,驚慌到無法言語地站在自己身前,半天喚不出一聲來。
他當時捂住了他的嘴,那之後他再也沒讓他叫自己哥。
所有人都說,陳茜他六親不認的。
人心這種東西,你永遠不會知道極限究竟在哪裡,你以爲你會瘋的時候,其實都還差一步,這一步能不能邁得回來……
子高,能不能邁得回來呢?
陳茜吻上他的頸,夜色裡冷冷的淺淡顏色。
韓子高不放心一直不敢鬆了手,幾乎是用自己的手全部地擁緊了他不敢動,陳茜低笑通通都堵在了他頸上,溫溫熱熱的氣息絲毫不差地吹進了衣裳裡。
直到他開始放肆地親吻纔有些不耐,蹙眉想要鬆手。
身前的男人低聲開口,“我不想讓人知道。”
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攬住他的手,卻又覺得他有些故意地趁著無力的時候肆無忌憚,重又鬆開一些,陳茜一直在笑。
笑得韓子高自己也開始心猿意馬,腰間他送的佩劍珠光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