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高好似是睡著了,修長的手臂窩在榻上,半面側臉靜靜蓮華,這個時侯便安靜得像只馴服的貓,陳茜伸出手去,他長長的髮絲帶著些許涼意,微微卷在指尖笑起來。
陳茜輕輕拉扯,韓子高略有些感覺,手間動動想要翻個身去,卻不想陳茜坐在榻邊,那半夢半醒之間的人送了臂驟然觸到了他身上去,什麼東西,腰間冰涼涼的一樣事物。
突然一驚睜開了眼。
原來是他腰際一樣飾物,青亮的顏色,韓子高一時也並不關心,收回了手。陳茜正直直望著自己,他等著看他一些好看的表情,卻只見這人慵懶地動動痠麻的手臂竟是轉了身背對自己。
立時便被弄得憤然,“韓子高……”低聲喚那緋蓮顏色,卻不見他動靜,只輕輕開口了嗯了一聲,便做應下。
若是那個竹色的人,一定會戰戰兢兢地迎起來,溫順的眉眼說著是。
果然,他不是他。
所以是不是那個人永遠等不到這襲緋蓮顏色?陳茜難得沒有發怒,卻是莫名而來的悵然,俯下身去從身後摟住榻上人。
韓子高再次睜開眼來,卻是不動,陳茜在他身後開口,“乏了?”
韓子高也不答話,半晌回問他,“我爹和鬱書先下在何處?”
“我應下的事情還不至失信。韓子高,你當我說話不算話?”
略放下心,韓子高想著他還不至於爲了這麼件事情反悔,終於是長出了口氣,爹的病情總算有了轉機。“侯大哥的事情……”
“一會兒便去吩咐副將,若是他來府外,我自然依言應下他們一行。”
原本暖暖地任他抱著的小貓,立時又慢慢探出了豹的爪牙,“縣侯說過之事子高如今都已做到,便請縣侯現在準了許諾吧。”他在催他出去招納那些散兵?陳茜鬆開手去,一把拉他起來,“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安排我?”
話已經是怒意分明衝口而出,卻在下一瞬間看見那似曾相識的眉眼,只是這一次分明毫無畏懼,只是同樣很清醒地回望著自己,如今手中的孩子,他不怕。
淡淡的驕傲,從來都沒有變過。
兩種紛擾的表情不斷在他記憶中糾纏不去,陳茜幽深的眼底突然顯出了難過,“他不會像你這般反抗,不會像你這般要求什麼……”
韓子高有些奇怪,不過是隨意地順著開了口,“誰?”
“輪不到你多話!”忽地又像是被他觸及了什麼,一把鬆開手去,韓子高猝不及防撞在壁上,也只是微微地覆上自己撞得生疼的肩肘,一半髮絲擋在眼前,他不說話,自己揉揉坐在那榻上望陳茜。
憑什麼還是這樣的眼神,陳茜問他,“疼麼?”
“不疼。”若是那白衣孱弱的模樣,定是又能見到眼含淚光。如今這豹一般的人又是微微舒展開身體,緋蓮紅影映著皙白的膚暈出旖旎顏色,那人卻並不覺得有何特別,忽地想起了什麼問陳茜,“我的劍呢?”
陳茜湊近一些一把抓過他來,“那是……我的劍吧。”
韓子高不置可否,他實在是耐不住這裡的沉悶,一整日到了這般光景快近傍晚,他只是在這錦榻上發呆,後來實在無事困得受不得,迷糊糊地便睡了過去。“讓我出去吧。”離兮終日守在寢閣之外,只言縣侯吩咐了不準他隨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