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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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茜見他如此便知道這已經算是他的反抗,沉下臉色來對著他開口,“過來。”
竹退後兩步不動,垂著首,那長髮還來不及束好。
桌旁褪了盔甲依舊不失銳氣的人伸了手去取下自己佩劍慢慢擦拭,“我說,過來。”
“將軍收回成命吧,放了妙容,竹願隨將軍離開吳興,哪裡都好……只是……悔了這婚事放她回原有的生活去……”
“你可知道,我從來不同人談條件!”陳茜劍尖一動直指他胸口,“你算是什麼身份來和我說這些?莫不要覺得這幾日外邊說著我寵你……你就真以爲自己有多重要!”
竹倉皇搖首,“不…….我只是…….”說著說著又被那劍光帶起了寒意驚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裡日日念著妙容同他的婚事,情急之下他再顧不得忽地側了身向著門口跑去。
“竹!”
他就欲推門出去躲開,陳茜臂上一鬆那劍光愈盛貼著竹蒼白的面頰而過釘入木門三寸。
隱隱地沉木裂開的聲響。
修長的手指平日裡素是弄笛聲聲,何曾見過這般暴戾之氣,立時顫抖不住,白衣潰退,驟然鬆開那門板,一退之下帶起袖風而過,長長的髮絲被劍氣斷卻三兩。
陳茜正對著門口微微瞇起眼來,日光透進,映得他的長髮在空中無助落下。
“不過分毫,你方纔就再也見不到沈妙容了。”劍的主人口氣低沉蠱惑,“過來,竹,我不會傷害她,我只是不得不穩住沈法深而已,娶了她…….起碼一時三刻,他不至於拿自己的女兒冒險,你知道……如今侯景咄咄逼人,沈法深以往又一直是不願過多涉及戰事…….外人見著他即是怕我,實則究竟如何,誰又知道呢……”
竹撞在垂幔之上一聲疼呼有被他的口氣嚇得不輕,怎樣也不敢過來,陳茜愈發隱忍不得,一怒之下起身過去。
一聲悶響過後竹驚叫出聲。
遠遠地迴廊下幾個丫頭又聽了動靜慌忙退得遠了,“聽這動靜又是壞了什麼東西,這信武將軍的脾氣實是得罪不起……”
黯然內室,不知今昔太湖兩岸,是否竹林依稀?
陳茜一把將那飾了垂幔的木屏毀去,收劍三兩之下斷了綾羅捆在他手間,“你該知道我的耐心有限!方纔百般勸哄你不肯聽,那便不要怪我!”說著手間使力將竹扔回那榻上,手臂被長長的綾羅緞子綁縛住繞在榻首,“將軍!”
轉身掩門而出。
屋內唯剩得低泣。
他怎麼對他,他也只會如此。
陳茜站在屋外空白一片的院中,下人們遠遠退去都不敢上前,他一個人暗色的寬袍不經意拖在地上。
迎著日光閉上眼目,手裡死死握緊那柄劍。
他不是竹,不能一心一意只想著自己心裡的那一個人,有時候折磨他就是折磨自己。這麼幹淨簡單的心,陳茜從來不曾見過。
他好像不懂得怨恨和抵抗,竹只是本能覺得自己應該交換得沈妙容的平安,他亦不懂什麼兵家權宜,更不懂得侯景有什麼可怕。
可是陳茜不可以,他自幼起就要學著強大,強大到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幼年叔父厚重的手掌滿是經年刀劍而出的繭子,紮在自己手心,“陳茜,你若不想死,便要學會親手……除了自己的心。”
從此他一直以爲自己沒有心。
溫熱的血濺在面上,他只記得不是自己的血就算作贏。
“記住,這世間只有你不想要的東西。”
“是,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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