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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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百里之外陳茜一行趕路終於抵達(dá)滬瀆江畔。
侯安都前往探路匆匆趕回,“縣侯,滬瀆多水路,況且這四野只有零星散戶居住,不曾見得村落,該是戰(zhàn)亂之後人煙罕至。”地上的溼泥淺顯,一側(cè)巨大的樹林掩住一行去路,侯安都指明方位,“末將方纔途經(jīng)林外,野外縱橫的泥濘之地有明顯馬蹄痕跡,這幾日不曾落雨,就算是滬瀆本地樵夫魚戶來此也定是用不上戰(zhàn)馬的,該是羊?qū)④娨恍星叭樟粝碌摹!?
陳茜擡首望著天色垂暮,已是入了夜,算算韓子高此刻定當(dāng)兇險難定,“給我順著此路去搜羊鵾!天明之前必須找到他!”
百人匆匆掠過。
憋悶不散的藥室,再沒有人來看一眼這隱秘的角落,淺水城永遠(yuǎn)都是暗無天日。
千頭萬緒終於匯到了一點,陳茜的絕口不提和沈妙容瘋了的爹爹。韓子高終於明白他剛纔進(jìn)來黯然說著的話是什麼意思,“那麼……恐怕你真正要殺的並不是主上。”
如果陳茜是想要報仇,要殺的人不是侯景,而應(yīng)該是竹公子。
“竟然是你給他下的毒!因爲(wèi)沈妙容?”韓子高不禁低吼出口,卻看見竹重又遮擋住自己的臉面,“也許是,也許是我真的怕……妙容的爹爹於我有恩,可是……這醉鸞夢的源頭便是她爹爹尋到的!沈參軍當(dāng)年見陳茜對我有意極是執(zhí)著,便逼我用此毒含入脣齒之中……藉著夜晚我們於房中……那種時候脣齒之下他自然不會察覺。”
韓子高萬萬沒想到這毒竟然還同沈妙容的爹爹有關(guān),“怪不得他之後便瘋了,原來是沒想到自己的業(yè)報報到了女兒身上,陳茜出了事,妙容卻被害成那個樣子。”
“陳茜明明就無心卻又非要強娶妙容,何況他敗退回吳興多有生事,沈參軍其實對陳氏恨之入骨但又無可奈何,故此當(dāng)年不得不出了這個法子,沒想到妙容爲(wèi)我……”聲音哽咽,竹終於說不下去。
韓子高卻遠(yuǎn)比他更混亂。
陳霸先說過這下毒來暗殺侯景的法子是陳茜當(dāng)日自己想出來的,他要報當(dāng)年之仇,而這含入脣齒的以色惑人的方法原來也是他當(dāng)年自己所受!
他……卻從來都不曾說過這毒是竹下給他的。
爲(wèi)什麼,因爲(wèi)他還是放不下麼,他還是留著竹的笛子這麼多年,哪怕他做過這些害他被侯景抓去下獄差點沒了性命。
到底是因爲(wèi)誰忘不了誰!
韓子高煩躁無比,倒在那榻上覺得傷處難耐。
竹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我於他,不過是個執(zhí)念的影子,而你呢,韓子高,你一定會是很重要的人。”
那少年苦笑,“他從來沒有和我說起過是你下的毒,也許……是我錯了呢。”
他本來不會爲(wèi)了竹的事情有什麼多餘的想法,卻因爲(wèi)這種隱瞞開始懷疑,是不是隻是他尚且年少的兀自堅持,堅持要同陳茜在一起,真的相信十二歲的時候讓他一直心心念念。
還有驚蓮,一開始就是陳茜尋回來的侯景之馬,八駿之後暴戾的脾氣根本無人能馴,他早就想好了老馬識途,驚蓮認(rèn)得回到淺水城的路途。
他本來就是這樣萬事都打算好的男人。有什麼可懷疑的呢?陳茜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可是韓子高記得的,他這樣的人竟然會去費心找回滿山谷的野花。
僅僅只是想著還原一個他毀了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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