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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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都是木頭色澤的牆壁,卻突然又有了動靜,那手指方向一轉衝著韓子高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勉力起身掩住面罩之上的血痕,迅速地退於牀榻之後,方纔這白衣人進來的地方又是一陣輕微的聲響,不算強烈的光線瞬息而至卻很快地又被人影蓋住,韓子高死盯著那數步之外的暗門終於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訊息,起碼從外面這光線來望該是臨近傍晚了。
想來自己昏了大半日。
他腦子裡關心的事情還未曾想完,卻嗅見了室內突如其來的酒氣,極是刺鼻濃烈,白衣的人突然垂首跪倒,並不曾開口,他寬廣的斗篷下襬順勢鋪在地面之上,室內唯一刺眼潔淨的光。
三月桃紅,卻道夢囈?
夢般的情景真實地在周遭發生。
陰影裡那人腳步踏著他的白色斗篷毫不猶豫向著榻邊而來,韓子高看著同這陰暗的藥室一樣顏色的玄黑戰靴碾過花葉而來,那人好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腳步突然停止在了地上的一口黑血之旁,極是低沉不屑地哼了一聲,“留著你越來越沒用了,什麼時候把這口血都吐光便也可以給寡人去看守城門了,只可惜你就連這皮囊也一點用處都沒有!爛的還不如這些草莖!”
就連韓子高都被這話激怒,那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動也不動依舊是跪倒在地上。
男人周身酒氣停在那緋蓮色的人身前,韓子高擡起頭來的時候盯著那雙眼睛一動不動。這個人渾身俱是玄黑甲冑,看著應當比陳茜年長,卻同他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韓子高一直都只是聽聞他的一切,而現下眼前的人明顯已經喪心病狂,一雙頹喪猙獰的眼睛都是血光。
陳茜只是狂傲,而這個人是扭曲了的嗜血。
他的戾氣驚開榻邊垂紗,死亡的罪孽和對血的慾望根本已經無從化解。
斜長的傷疤,醜陋得就是他今生今世抹不掉的恥辱,就算他讓整個江南白骨塞江屍如丘隴都改變不了的失敗,這道劍傷硬生生地從雙眼之間拉開,當年那個年輕狂妄的人只差分毫就可以剮出自己的眼睛來……甚至這雙眼睛從來沒有人敢正視,爲什麼眼前這美得讓人捨不得放手的少年卻一點不覺得恐怖,爲什麼眼底連絲毫的惶恐都沒有。
侯景自己都有些不解。
韓子高打量了他一眼,看著那道兇險異常的傷疤開口沒有說話,心裡暗暗確認這人的身份,這可不是方纔那孱弱的白衣人了。無奈他明白自己此刻左肩傷及入骨,在未知的環境下,若不想現下平白無故地就死那便不要妄動。
眼前的男人看過太多求饒示弱的哭泣,爲了活命不擇手段攀附自己的人更是多如牛毛,此時此刻一間小小的隱秘藥室裡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年。
那個同樣肆無忌憚甚至膽敢向自己挑釁的人也曾經這樣對自己不屑一顧的打量,他看著韓子高突然想起了這道傷疤的給予者,周身一動,黑豹皮的護臂之上立時尖刃齊出,幽幽地透了暗藍色的光,劇毒所在。
韓子高還是那麼看著他,甚至看著他的刀刃靠近自己面上。
“陳茜同你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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