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不可能傷害鬱書的尤其是在他已經傷害了侯大哥之後他還能怎麼取捨?
韓子高走至前廳望見了那一排大紅木箱故作輕鬆說著讓人打開看看兩側僵持著動也不敢動的下官只擡眼打量他顏色是否有異再加上那送禮來的人幾乎都是韓子高原先每日見得的下人那些人最清楚他同陳茜什麼關係這一下竟然是送成親之禮而來情況忽如起來極其尷尬。
他不得不硬是先挑開了話讓大家都別這麼難堪打開讓我看看王爺大禮也是好意。
只掀起了那爲首的木箱裡面滿滿都是暗赤色的紅。
全是緋蓮紅的綢子點點染了溼涼的雨霧更顯得顏色昭彰而絕非俗物武岐伯終究忍不住低著聲音開口王爺費心請人訂了身極上乘的喜服說是將軍大婚不能穿那庸常顏色還有這些經年費勁工夫染出來的緞子上百匹都擡了來他猶豫了一下方纔我是不想再說了的但是既然都見著也便沒什麼了王爺的意思是他此去千里之隔此生不見將軍不必固執難堪這顏色既然是穿慣了的統統都做賀禮送了來。
韓子高擡手啪地扣上了那箱蓋死死看著自己手裡那完全被比下去了的正紅原就是沒法比的那樣天地靈氣而成的紅蓮顏色絕非普普通通鑲金帶玉的俗物就能妄自攀比得了的。品書網
他咬著牙開口副將回府替我多謝王爺好意如此大禮子高收下了謝王爺早年大恩。
將軍副將還想說什麼卻只看著他起了狠讓人將所有東西都擡去自己屋前。
他說得對有什麼怕的我躲著藏著倒像是我在乎我有什麼可在乎的這張臉面名聲早就都沒有了!他揚手扔了自己扯著的衣裳在地匆匆便回去換了那驚世絕豔的緋蓮紅果真是分毫不差他身量幾何那人豈不是清楚不過?
細細密密地雨落個沒完沒了再沒人趕過來同這新郎倌說話只遙遙都在那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閒話。
誰家的親事能結成這般惆悵?
那一隻披著紅綢珠玉額飾的女子同樣對鏡而坐待得入了夜府外頓時起了聲浪鼓樂齊鳴共結鸞鳳之好。
一時巨大的樂音倒也成了最好的遮掩瞬時喜宴上的人也說開了話韓叔居正首來往照管將軍府的下人們也挑起了燈盞煞是好看。品書網
韓子高依舊只是靠著那門邊臨川王府的人一個不留統統不願如此尷尬地列席只紛紛回去了。
他說還有重要得東西想要歸還。
他們之間還能有什麼東西呢韓子高著實想不起來也懶得想了看著天色一點一點暗沉下去就似他第一次見到陳茜他眼底的沉淵之色。
你永遠都摸不透他到底下一刻喜怒如何他擔負過經歷過的那些已經瘋狂的仇恨和瘋狂的愛都太多了以至很多年後統統混在了一起全成了眼底墨色的沉澱。
那個男人可以殘忍屠戮也可以爲了自己的錯誤努力償還愧疚。他可以只爲了利用安排好了一切等著韓子高不認輸爲了他剷除侯景他也可以真心實意爲了韓子高尋回會稽滿山遍野的午時花甚至他死死地記著對他有恩之人的一點點零星親情不肯放手明明陳茜心裡爲了親弟緊張卻還是一分一毫也不肯讓當面怒斥陳頊是個廢物卻在自己無能爲力保護弟弟的時候拿命賭只爲了能早一日趕到嶺南救他。
韓子高笑起來以前他像告訴鬱書陳茜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但是今天這般想忽然又覺得那人做個壞人並不夠格。壞人永遠不會犯感情的錯誤所以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不是無心之人哪怕只是從沈妙容的事情上就很輕易能夠明白。
他非常清楚自己該承擔的該做到的以及他必須擁有的而這唯一的例外
吉時已到——
韓子高長長嘆息他知道他唯一的例外的就是自己。
所以這一次陳茜輸了。
又是那般的妖異顏色所有人看見那樹下而來的喜宴主角驚世容光美得幾乎讓人不敢多望他穿著這樣奇異的顏色幾乎渾然天成的凜冽氣勢如玉風神靜靜修羅眉心硃砂竟不掩分毫英氣。
很早很早就有人說過的韓子高的美驚心動魄。
入夜細雨不停漫天鼓樂悠長而起滿樹金花銀蕊鋪就了人間春色卻因著趕得匆忙直到入了夜才拜四方神明。
那多福多子的石榴滿滿堆了一桌韓子高終究在人羣環簇之下望著那石榴出了神沒等想完有人嘴快臨川王送的大禮石榴多子兆頭甚好。
韓子高突然就想到那一年的寢閣裡自己手臂不好那個人明明白日裡殺伐決斷不動分毫卻也就靜靜坐在燈影下只給他剝石榴。什麼好兆頭旁人看著好兆頭卻只有他才明白這石榴何意。他最終死死捏著那圓潤果實還是鬆開了手眼看著它滾在地上突然一陣嘹亮樂聲有人鬧著說笑夫人出來了!
一襲紅衣全然遮住了臉面再不能行動自如左右有人扶著引了她出來拉長了的調子念著吉時已到一拜天地
那換了婦人髮式的小小女子依舊瘦弱而顫抖她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地透著那帶了金玉的簾角偷眼望。
卻看著還是那一身緋蓮紅暗暗細密地蓮紋該是韓子高他永遠過不去的障現在他還穿著它來拜堂成親更是直接讓那紅刺了鬱書的眼。
她下意識地低低地叫了一句蠻哥
很快的四周巨大的熱鬧聲響蓋了她的聲音再拜高堂——
乍然陌路冷眼交拜新人楚楚紅衣紅燭他今日幾乎過於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