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
面罩上的空洞終於因血跡的暈染而沉重地貼附在那“東西”的皮膚之上,韓子高明顯一愣,他只覺得那綢料之後的眼睛極是秀雅,和它伸出來的雙手完全沒有可比之處,這該是個……男子。
“別……別動左臂,你一箭卡在肩骨之上,現(xiàn)下還能動已是萬幸。”那白衣勉強用潰爛的手指捂住了面罩上的血痕,沉悶的聲音卻突然開口,韓子高擡手想要過來看他是否能起身,聽了這話停住,“你是誰?這裡是不是淺水城?”
那男子搖頭,掙扎著自己起了身,近乎匍匐一般地在韓子高腳下挪動到了那低矮的花草之間不住地嗅著,“我沒有名字,這裡……咳咳……”就好像說了寥寥數(shù)語已經(jīng)用盡了他的全力一般,巨大兒白色斗篷覆在那讓人作嘔的草莖花葉上不住地咳,終於緩過來一些,“這裡的確是淺水城,你撿了條命,因爲(wèi)……因爲(wèi)你這……衣裳。”
“因爲(wèi)我這衣裳侯景纔沒有殺我?那倒也難怪,他不是還指望這顏色能練成仙丹麼。”韓子高順勢根本沒有猶豫地直呼其名,很明顯又讓那人一驚,卻很快釋然地想要扭過身來看看韓子高,“果然……他還是找到了麼……難怪,難怪當(dāng)年……”再說不下去。
聽了這聲音總算應(yīng)當(dāng)比自己大上些許,但是卻已經(jīng)是瀕死之人的樣子,那白衣匍匐於花葉之上好似吸取了藥香終於有了力氣,卻站不起來,萬不得已韓子高看不得旁人這般姿態(tài)在自己腳下近乎爬行一般,終於還是忍不住右手探過去,“你先起來。”
面罩之後的人看著他修長手指如玉清淨(jìng),曾幾何時也該是這般的……他也該是如是,卻一切都成了今天的樣子!他突然狂笑而起,聲音虛軟竟就那麼用自己腐爛潰敗到不成人樣的五指一把抓住了韓子高的手。
血魔一般的景象,連指甲都是青黑顏色。
“你怕不怕?你……你怕不怕!哈哈哈哈!”
韓子高在他冰冷冷地抓住自己猛然起身之時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完全沒有根源卻像是暗喻一般的景象,白日漫天的黑鴉,遮天蔽日的不祥之景。
曾經(jīng)錦水南山影,憔悴魂欲銷,好端端的一切,爲(wèi)什麼有了不好的預(yù)感。不是都說……白日烏鴉,死草開花,那就是死去的人要回來尋仇了麼……
他幾乎覺得自己稍一使力就能完全的把這垂死掙扎的人捏碎,韓子高看著他站在自己身前,卻緊緊地抓著自己不鬆手,“你放開我。”凜然卻暗暗命令一般的口氣,那人驟然收回手臂,白衣輕拂卻帶了三分的儒雅氣,似乎是被韓子高這樣傲然的姿態(tài)嚇到,“你膽子很大。”
“既然能說話便是活人,我有何可俱?這世上本無神無鬼,若要有,也需得先去找那暴君尋仇,何嘗輪得到我?”
那人的笑聲低悶,“果然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這裡無人敢妄提主上名諱,你可知道……咳咳,若是讓第三人聽見,你便是必死無疑。”
他的血跡完全暈開,韓子高退回到榻邊,畢竟仍有些使不上氣力,他微微垂下頭,髮絲披散因而下只剩半邊絕色光華,那白衣卻盯著他不動,直看得人心裡煩躁不已,“侯景爲(wèi)何留下我?只是因爲(wèi)這緋蓮紅?還是……因爲(wèi)我這面上尚好?”
他不願提,還是扔了句話來問,那人微微頷首,“你當(dāng)明白,擅闖淺水城之人無一例外死於非命,葬身魚腹或是被焚燒煉蠱,你是唯一被留下的。”停了停還是慢慢地向著他走過來,韓子高明顯有些不願,一個眼神斜瞟過去竟真的讓他躑躅不前,“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