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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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鵾黑色衣袍微微一動轉過半邊身去,室內窗門緊閉四下死寂,細細窗櫺縫隙間一絲銀色月華碎裂開來,冷冷一笑,開了口,“恕我多年於侯景身邊習慣了,事事都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如今既然我已經暴露,性命便是旦夕之間,縣侯,如今只能這般,相國意欲如何暗殺侯景,此事必須讓我全部清曉之後我才能告之他具體藏身之處,不到最後一步,誰也別想知道他身在何處。否則一旦有人知道了他的下落,他很不屑於懷疑人,通常情況下……直接斷絕一切活口才是侯景的風格。”
陳茜不由皺眉,“但是同樣,叔父及我亦需看見將軍的誠意,將軍不言侯景藏身之所,那恐怕我們也無法全然相信將軍聯手之意,萬一哪一日將軍暗中回報給了侯景我們今日所言一切,那豈非……”
話未及說完,羊鵾低笑出聲,“縣侯可不用和我這裡裝糊塗,如今我將軍府中上下乃至入宮每日一切都有人暗中監視,尤其是縣侯親弟直閣將軍在宮中的眼線可謂滴水不漏……若非如此……縣侯想想,相國又是如何得知了侯景未死的消息呢。”
陳茜眼光一動,果然是隻老狐貍,跟著侯景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將軍知道便好,無論如何,侯景今日再不可能東山再起,跟著他的人定是沒有活路的。”這話明著說得隨意,語氣卻已經是警告,羊鵾轉身向門口而去,“縣侯無需如此,若是縣侯知道我的舊事……便當明白我不可能再放過侯景!”手扣門邊,忽地止住,“他如今疑心更重,而且一朝如喪家之犬,神智時好時壞不似當年,縣侯計策如何?”
“一年,一年之後且見分曉。”
“好!”
寢閣之中長案遍佈宮中御賜的貢品水果,爲著討喜珍貴,特意連那明晃晃的水晶盤一起從宮裡連帶賜了出來,離兮看著這便是直閣將軍陳頊左右小皇帝的結果,誰知道他又說了些什麼,大批大批地賜了出來。
想著今日直閣將軍想盡了法子討好縣侯,韓子高浣手過後見了這東西擺在屏風外亮晃晃地一排不由驚異,“爲什麼這般華奢的送了來?”
離兮笑,“怕是直閣將軍又被縣侯教訓了,回了宮去想法子折騰來獻寶,還不是同那日的貢品珍珠一般,都是稀奇難見的東西。”
說起那珍珠來……不由瞥了一眼韓子高,他也是一愣,猶豫了半晌想著陳茜現下不在,問了也無妨,“那……那珍珠,縣侯吩咐去研的時候可說什麼了?”
別人不知道,玉兒犯傻不明白,離兮還不明白麼,縣侯和夫人的關係早不可能是送些珍珠的就可能好轉的地步了,完全便是突然起的意,從來都不會送這些東西去竹苑的,而且那一日早上拿出來叫人去送的口吻,根本就是堵了口氣。
看著韓子高欲言又止,離兮再沒忍住笑,“只吩咐要小心。”
他也便黯了眼色不去再想,離兮慢慢把東西擺好,上好的石榴顏色格外明豔,“這麼好的模樣怎麼生了個倔脾氣……”離兮似有感嘆,韓子高立時換上了刀子一般的目光,離兮笑著掩口擺手,“我是說你怎麼看不明白,縣侯那日同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是在門口叫我去送的時候眼睛分明看著你,根本就是在氣你,定是你又忤逆了縣侯的意思讓他沒辦法……”
韓子高看著那石榴漂亮顏色探手過去捧了來,離兮只言縣侯說你要什麼便自己去揀,看見他喜歡那石榴就都推了過來,“這季節能尋來石榴,果然是珍奇的東西。”
燭火下亮閃閃地緋紅色,真真同他身上的顏色一般,白皙細長的手間捧著那石榴把玩,離兮先行退下。
不過一會兒。
他進去的時候韓子高便很安靜地坐在椅上剝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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