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未及想完,突然聽著身後城門一陣轟然巨響,那城門之上竟然出了裂縫,呼聲震天,數人匆匆跑下,“快!死守城門!”
火油淋下,方纔緩了一時的危機,此刻蕭勃卻像急紅了眼一樣不管不顧再度搶攻,韓子高眼見守軍不敵,揚聲下令,“陳氏聽命!全軍至城門之下!決不能讓曲江侯進入南康!”
午後日光灼熱,城門火勢漸漸退減,蕭勃不顧一切下令攻城,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直接動用萬人搶搭雲梯,這一次四方城門都受到了圍攻。
內史府中人馬同樣錯雜,譚世遠命人替陳頊重新清理傷口,雖然這一次對於陳頊所行早已無法認同,但好歹看在了縣侯親弟的面子上多有禮遇,反而是吳明徹站在內史府中不掩氣憤,“內史可知如今南康慘狀?當日若是能先開城門放我部離去……”
譚世遠不理他匹夫之言,一時心下雖然氣惱但也不願反駁,廂房之中陳頊氣息尤爲不定,好不容易換得了一刻,突然又氣急敗壞地吼人前來,“我部尚存將近萬人……那韓子高妄自下令清點,如今人呢?人都去哪裡了?爲何不跟隨我前來府前?”
吳明徹陪笑,“將軍有傷在身不得動怒,我部已經被韓子高調往四方城門,如今同會稽軍一起駐守城門。東方|小說網|?”
陳頊一聽立時更加氣憤,“譚世遠!”
內史推門而入,也是一口氣心中悲憤再忍不得,“將軍倒還沒有忘了自己麾下殘兵不過萬人。將軍不懂南康之苦便罷,若非我當日封鎖城門,陳氏如此殘兵如何能逃出蕭勃追擊?如今南康如此……還不是爲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覺得你封鎖城門是幫了我……哼,當真是幫了我!幫我殘兵敗將留在這裡聽那韓子高的調遣!縣侯分明就是想要羞辱我!否則他不會放著陳氏交予一個男寵之手!”
譚世遠冷眼站在一旁看他靠在椅上越發無法自控,“依我所見,韓子高絕不是將軍口中……所謂以色侍人之輩,他先於大軍領皇命出發,無論如何這一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風順,箇中兇險將軍不察,可如今他不過三萬人,想法繞開曲江侯圍攻之勢衝入南康,還一舉斬殺蔡路養,這等行事決不可能是徒有其表之人所爲。”
陳頊驟然擡眼打量譚世遠,突然有些玩味眼色,“我就說這韓子高……哼,難怪,連縣侯身邊多人都被他收附的服服帖帖,如今進入南康不過半日,內史大人你卻也字裡行間維護他,這韓子高真是絕色無雙,英武狠歷的長城縣侯爲他不惜一切,相國千金一面之緣心心念念,如今這萬人竟也衝著這張臉拼死薄命!早晚這陳氏大業……江山社稷要毀在他一人手上!傾國禍水!”越說越不顧字眼,譚世遠忍無可忍大聲喝令,“將軍注意言辭!如今城外緊迫,將軍能得一方安穩治傷全靠韓子高犯險拼殺而來,否則此刻你我都要困死南康,還有何不滿?”
陳頊大怒之下一掌掀翻了桌椅,譚世遠轉身而去再不同這瘋子多言,屋外不斷有人回稟城門之勢,陳頊坐於房中只聽滿耳都是韓侍衛下令之類的言辭,更加怒極,“吳明徹!給我去調回我部千人!不準聽韓子高之命!”
片刻之後屋外已有人回稟,“韓侍衛言將軍爲國負傷,恐怕一時心神焦慮不安,請將軍修養,陳氏上下一心,不分彼此,此刻悉數鎮守城門,不得調回。”
“放屁!他擅自調用我的人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他當真以爲他就是縣侯?”陳頊一把推開屋門,“現下城外如何?”
吳明徹匆匆歸返還不曾歇過氣來,就看著陳頊氣成這般樣子,心下也知道這韓子高觸動了他一直被縣侯看不起,努力拼搶爭功奪利又慘敗至此的弱點,立時也不知如何回答,戰戰兢兢地想了半天才開口,“曲江侯已經殺紅了眼,聞之陳氏大軍即將趕至,如今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能拼死攻城……”
陳頊不斷在屋中踱步,越想越氣上心頭,“那譚世遠自以爲有恩於我,但若是當日我部能拼死殺出……起碼今日不用受這韓子高的窩囊氣!來人!去傳我命令,命那韓子高打開城門直接殺出城外!同曲江侯決一死戰,如今我們手上有援軍三萬,還有陳氏諸多副將參軍在此,我便不信那蕭勃還能猖狂!”
吳明徹一聽大驚,“將軍不要急火攻心……如今形勢來看,南康城中尚且安穩,援軍所帶糧草可緩一時之急,反而城外曲江侯虎視眈眈已經孤注一擲,此刻打開城門勢必演變成肉搏戰,到時無畏死傷……還不若堅守此城,明日夜晚大軍一到,到時人數之上我方有絕對優勢,勢必可以一舉圍剿反賊!”
陳頊怒不可遏大聲斥責,“胡言亂語!你可知道若是真按這韓子高所言,此一行南下軍功便絕對是他一人所得,我便成了千夫所指的敗軍之將!如果現在開城出去拼死一搏,起碼不至讓我部太過難堪!”
吳明徹立時明白陳頊這個時候還在擔心自己的聲望臉面,不由也是無可奈何,他雖然不是什麼忠義之人,但如果陳頊的命令一旦被執行,恐怕他也必須領軍而出慘烈廝殺,曲江侯這幾日不斷調兵,恐怕如今城外早不止五萬人,此仗根本沒有把握。
這一時吳明徹心下必然不情願,不住勸阻,陳頊再不聽人廢言,乾脆地叫來旁人去傳命於韓子高。
遠處火勢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