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兮一直在門內便是想等等看若是萬一韓子高回來一定要被氣得非要鬧出事來不可她急忙推開門出來只好言勸著縣侯走得急建康也局勢不穩縣侯只是怕再出事說是要先行封府。
那緋蓮色的人映著夜色臉色漸漸沉下去他再也維持不住看著離兮他是這樣吩咐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縣侯只是下令封府不是想趕將軍的意思離兮急著讓他先別生氣結果一下子說破了韓子高心裡早就漸漸勾勒出的字眼他最最受不了的這一層意思縣侯以爲是韓子高一直求著居於府上?還是我下非要賴著不走?
他死死地望著頂上那幾個字幾乎便受不了他強行逼著自己吹了半日的涼風就是爲了能夠稍微地低頭回來面對他。
甚至想好了他可能還會說些什麼他都準備好了無論如何先等這一仗過去再說陳茜身上還有宣城之事他畢竟太累了。
而且今天兩個人都被激得控制不住脾氣。
可是他
他當他是什麼東西他不讓他回家的時候費盡心機如今卻又像趕出去一般的。品|書網|
陳茜真的完全地惹怒了韓子高的底線他看著離兮一字一句幾乎帶了沖天的狠意好我自然會回府去縣侯於末將多年恩惠天下人都看在眼裡!如今末將毫無價值且做出了狼狽爲的醜事這張臉於縣侯無用若是縣侯他日得勝歸來離兮你告訴他韓子高年過十八到了娶妻之齡這便拜別縣侯歸府自行娶親縣侯深恩韓子高永世難忘!
他一句話說完突然揚手就拔劍而起離兮大驚失色只怕他大怒之下喪失理智卻只看著他擡手氣力極大突然便將那佩劍刺入了那長城縣侯的匾額之上。
我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韓子高順勢扔了那劍鞘一瞬間堅硬地質地砸在地上滾落出去離兮之大喊人去撿回府前餘人都嚇得傻了卻也不敢攔。
還不如這劍毀在了淺水城。
當日陳茜南下離開建康時候說過的話猶在耳畔緋蓮色的人最終轉身離開慢慢地走下那長階那把劍就好似狠狠地砍在了陳茜面上卻難抵他這個決定對自己的辱沒。品|書|網
那一日剛剛初春後半夜卻突然下起了大雨。
瓢潑而下的陰雨幾乎沖刷過了一切血腥有人站在城北明威將軍府前的小巷裡竟是動也不動任那雨水劈頭而下。
一身烈焰一般的顏色瞬間透體幽幽暗暗的巷子今夜無星無月更無那一半的明亮曾經他受不了內心的掙扎蜷縮於此那個人擁著自己不放手。
他也曾好心好意地勸過自己帶他回家來看看。
而這一次在山寺之上韓子高爲了能夠給陳茜找到解藥的方子不惜冒險返回寺裡他原本甚至不知道陳頊一直派人埋伏于山中他只是爲了那方子甘心一個人回去面對王氏必殺的命令。
結果換回了什麼呢?
換回了陳茜今天把他趕出來那麼多人都看著。
他承認自己險些就被逼瘋了韓子高心裡很清楚這一切本該只是個誤會他也太瞭解陳茜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個人今日如此行事。
誰都有一個忍耐的限度可是韓子高就是這麼傲氣的人他最終沒有見陳見琛他也沒有再回去說什麼甚至他承認今天是他被人說男寵這兩個字刺激到了以至於一直憋了氣對那同樣喜怒難測的人態度太過了一些可是他走回去已經努力讓自己試著去想辦法彌補那場流言但是陳茜卻頭也不回地算作是把他轟了出來。
不堪亂繞前程不相望晨昏無望。
癡情做笑談桃花最堪恨。
很好多好的結果。
江山如晦他在雨裡看著毫無影子的自己微笑傾城絕世以後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劍沒有一個別人嘴裡同長城縣侯扯不清楚的韓將軍也沒有什麼當日危難之時發誓相守的誓言了。
你我相守並肩高處談何容易?
他們在最最艱難的時候都不離不棄在命攸關的會稽在生死一刻的船上都曾經彼此相信爲什麼如今不能略微地留一個喘息的機會。
非要逼到這一步他帶了那麼多年的一柄劍韓子高不知道最後自己是不是在那雨水裡受不了終究是流出了眼淚他只知道自己死死地握緊了所剩無幾的驕傲開始本能地討厭這種心情。
太弱勢了他其實有多捨不得但是還能同誰說呢。
如今天下動盪陳氏自立也許指日可待可是韓子高淋了整整一夜的雨。
而百里之外溼泥遍佈荒郊野地有人強行打馬而過幾乎不肯停下片刻那雨幾乎大的看不清前路。
可是陳茜不敢停。
千秋功名莫問。
死生契闊與子成悅片刻都成空。
人言少年自有少年狂流月千秋事何妨疏且狂?韓子高生有傾城之色卻從不自我輕視年少的時候他心心念念說我要同一個男人贏這江山贏這天下日後我還要同他並肩高處笑對百年罵名。
是不是還是太年輕了?多囂張的心氣美好得讓所有人都屏息仰視的願景被一場雨就沖刷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