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皎領命同韓子高齊齊出手左右夾擊,那蔡路養也急得再顧不上挑釁之言,橫刀劈砍,只覺頸側一陣破空之聲,剛一側目便見那紅衣絕色的少年竟鬆開繮繩,冒著滾落危險單臂挑劍斷他頂上鎧甲紅綾。
“你!”蔡路養疾呼一聲徹底豁出去,目光微動卻見得遠處亂軍之中有人似是拉弓揚箭,他哈哈大笑立時同樣鬆開繮繩,右手一刀急速向著韓子高砍去,另一手乾脆地使出全力一掌向著那紅衣重擊而去,他只有一隻手臂能動,又是全然憑藉胯骨之力撐於馬上,就算躲得過這一刀這少年也要受他一掌翻滾下馬!
眉心硃砂驟然鎖緊,韓子高眼看蔡路養全不顧另一側空門留給華皎,下定決心打算先除自己再論其他,那忠心的護衛同樣也知此刻千鈞一髮,蔡路養雙手同擊韓子高,無疑給了自己極大的出手餘地,卻不想他急急一劍刺出之際,餘光之中突然察覺了什麼,大喊一聲,“韓侍衛!”
已經來不及。
遠處亂軍之中有人引弓放箭,想是那混戰之中土豪軍隊大勢已去,竟然想要先行射落陳氏領軍之人,那箭頭破空而來,直指韓子高!
蔡路養的笑聲格外可怖,華皎死死盯住紅衣之人,韓子高萬分緊急之時只來得及避開他劈頭一刀,而後那受傷的左臂馬上便要再中一掌,而身後百米飛箭準頭極好。
再無可迴轉餘地。
“快攻其腰側……”韓子高只來得最後喊出一語,他望不見自己身後長箭而來,只覺得怕是一定要硬接下蔡路養那一掌,不得不咬牙狠下心來去換得華皎一個機會,卻忽然望見那同樣年輕的護衛想也不想,千分之一刻的時間內突然棄劍在地,崩起全身氣力一步蹬於馬背之上飛身而來。
“華皎……”
事情發生的速度甚至快到韓子高幾乎無法望清,但覺有人飛身而來,幾乎同蔡路養那一掌不差分毫,華皎一把撲於韓子高身上,勢頭太過狠歷,直直地將韓子高推下金鞍,蔡路養一掌劈在華皎手間,三個人來不及開口。東方|小說網|?
韓子高滾落一刻右手下意識地死死地揪住了驚蓮鬢毛,那烈馬長鳴,竟動也不動。
一切都停頓在這一刻,韓子高幾乎已經落馬,卻硬是揪緊了驚蓮,他眼看著那突如其來飛撲而至的護衛替自己受了那一掌,而蔡路養擡眼忽然緊盯兩人身後。
韓子高只覺得華皎身軀覆於驚蓮之上一陣顫抖,卻最終動也不動,他死命地揪緊了驚蓮的繮繩,騰出一手將那繮繩不斷地纏在韓子高右手之上,“華皎!”韓子高大聲呼喊,本能地順著他遞過的繮繩單臂使力想要重回馬上,卻突然望穿了華皎背上的血跡。
百米飛箭正中背心。
“華皎?”韓子高萬沒想到身後有人偷襲,看著華皎背上血跡突然怔住。
蔡路養笑意更甚,再進一刀,劈頭而下,就要徹底先殺了這忠心護主的蠢人,韓子高幾乎沒有震驚的時間,他看著那替他受了一箭的人再也受不了。
羊將軍的犧牲,侯大哥兩次三番領人斷後犯險,還有這爲了自己寧願以身相拼的年輕護衛。
他其實真的撐不住了。
但是他不能再讓他們失望。
淒厲的喊聲破空而起,那紅衣人眼看就要徹底失力墮馬,卻突然仰天長嘯震散滿城烽煙,韓子高通紅了眼目死死地纏緊那繮繩,一隻手臂攀在驚蓮鬢毛之中,硬是翻轉重回馬背。
蔡路養一瞬驚訝,他看著這少年幾乎模糊了性別概念的絕色容貌,萬萬想不到他能如此堅韌,形勢至此單手撐著還能再拼一次,一時刀鋒緩了分毫,那少年竟就再次用右手鬆開繮繩握緊佩劍擋開他來勢。
驚世之光,那緋蓮的顏色直直地釘死了自己周身,“蔡路養!我說……我必殺你,必保內史,必守南康,必救陳將軍,必敗曲江侯!”
字字咬碎脣角而出,這幾乎是誓言。
蔡路養不由自主有些慌亂,他竟就那麼望著這少年血紅的眼目孤注一擲的拼死之勢,“你……”
韓子高深深提氣,橫劍而去劍劍向著他要害之處,他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他已經不能回頭了,從羊鵾帶著侯景降軍拼死換得他們一行逃出宣城之後他就不能輸,從他身後這麼多日血流成河爲了陳氏大業性命相搏那一刻就不能輸。
這已經不僅僅是他和陳茜之間的約定,這是他必須擔負的責任。
“我韓子高從來不信我做不到!”大喊一聲那紅衣再起,蔡路養揮刀迎上卻只覺那人近乎於瘋狂,竟毫無倦意,劍劍連續刻不容緩。
華皎完全失了意識倒在驚蓮背上,那溫熱的血很快地滲入韓子高鎧甲之下的綢緞之中,這一路上他被迫面對太多次了,他恨死這種眼看著身邊的人不斷爲了自己性命相搏的感覺,“亂臣賊子!”他拼死傾身而出,韓子高一旦分毫不穩都要墜馬而下,一劍狠狠拼出。
只聽得那蔡路養低促的喘息不斷響起,韓子高甚至不敢仰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