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意更甚,頗是帶了深意,“侯大人是其故友?怎不知這韓子高如今可是不同?!?
侯安都一愣,“不算故友……不過是曾經有過約定,他本欲與我隨軍入伍,後來自行出去卻未曾歸家。昨日縣侯曾言他有所舉薦這才收了我們一衆人等,想來是要感謝他的。”
年長一些的嘿嘿笑起,瞥眼望那高頭烈馬,“大人可見它了?相傳爲西周八駿之後,縣侯竟也起了心思賞給他,不過幾日,他可是當今的紅人。”這話裡的意思難測,侯安都想起那少年眉眼,難道……“他並未編入縣侯麾下?”
年輕一些的再忍不住,大笑起來,“大人當真是不知道,他是縣侯抱進來的……難道還能抱進來個將軍不成?”頂棚上茅草堆砌,笑得不住拍在木柱之上惹得陣陣飛黃而下,想起那紅衣一動,全盛紅顏子,少年風情,果然是教人錯不開眼去。
“他!”侯安都不由忍不住,果然是這般生得太過妍麗,他想起來江畔他清亮眼色,輕巧蹦上船去,粗布的衣裳眉心一點血紅,男子如此之相必惹禍端,果然……不曾思量脫口而出,“縣侯怎能如此!”
那兩人原本是懶散地靠著,這一聽了立時起身,“萬不得如此說話,小心惹禍上身!”看看他的氣憤,“無須如此,這豈不是常事,韓子高生得這般……遇得縣侯便是他的福氣??h侯待他極好,甚至剛進來便安排好了他的家人……”邊說邊走得遠了。
侯安都愣在當下,遠遠地還有議論的聲音,“他當真是好命,若是早上個幾年,可聽過侯景當年迷上的人……那下場……”
須臾火盡灰亦滅。
侯安都揮刀砍在地上,草料四散烈馬揚蹄,他轉身而去。
紅粉牆頭鞦韆影裡,幾許臨水人家。
桂白幽巖之秋,菊黃開灞涘。建康漸漸安穩下來,籬笆下的秋菊團簇而成,秦淮河上又見舟坊,臨街打馬而過,他幾番探聽知道了韓家新的居所,竟是處城北的大宅,一路趕去,門庭寥落。
院子裡有株秋海棠,昔人有以思而*****階下,遂生此草,故亦名相思草。淡白顏色卻是開得熱切,侯安都勒馬叩門,半晌聽得院中有些怯懦地懼意,“誰?”
他聽出了聲音,“可是鬱書?我是侯大哥,你放心開門。”知道她怕,將馬牽得遠些,鬱書換了身乾淨柔軟的黃裙,一院藥香,開了門有些不安地眼色,“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帶了你蠻哥的音信來,總可讓我進去了吧?”
鬱書立時讓開了門去,忽地一把拉住他,聲音見了顫抖,“他……他如何了?可是出了事情?爲何要把我們扔在這裡?”越說越怕起來,一樹海棠之下竟是又見了淚光。
侯安都立時有些不忍,“你別亂想,他現下無事,進去說話?!崩@小丫頭的袖子帶她往裡去,“放心,我便是怕你和韓叔擔憂,他只是現在出不來罷了?!?
四下望望,竟真是處清淨宅子,侯安都想起那兩個馬伕所言,想必定是真的了,否則依傳言中陳茜的性子,絕不會平白無故地許給旁人恩惠,何況不過是一方平民。想得清楚了又覺得不好開口,反倒是他先猶豫起來。
空落落的正堂裡鬱書死命地拉著他不放,“侯大哥,你快些說,蠻哥到底去哪裡了?爲什麼突然離開……他是不是被誰害了……是不是?”
這算是被害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