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句話,陳見琛終於笑起來,收起了那一副方纔還有些戒備牴觸的眼色,“其實那花並不是不喜歡?!?
他也就真的一笑化了方纔這女子分毫不讓的敵意,“那見琛小姐可願賞臉,嘗一嘗特意備下的橘柑清涼露?最適宜心火未去之癥?!?
陳見琛頷首。
其實如果那一夜沒有看見他的話,眼前這般的男子的確足夠了。
不過就是短短幾言,起碼他並不是她一貫想象中的頑劣公子,而且……他很認真,也並不想同人耍心機。
何況這麼看著,王顏起身吩咐人去取涼露來的時候恰恰是半個側臉,很渾然一身的儒雅之氣,但絕不弱勢。
當得起傳言之名。
“王司馬,若林閣裡的人傳了話出來,公子同小姐甚是和睦,這時候正飲完了涼露聽琴呢?!?
王僧辯靠著窗擺弄一隻新近尋到的上好狼毫,聽了這話也定下心來,眼光望向一旁的陳頊,“將軍可放心了?”
“三公子現下身居長史之職,身家容貌自當不用多言,見琛若能開了竅……我做兄長的自然高興?!?
王僧辯收回了目光臉色一沉,“不用如此說些客套話,今日見琛小姐能出來同顏兒相會倒也託了將軍去遊說相國?!?
陳頊一副不過小事的面色,想了想又突然提起了宮中之事,“司馬可聽聞了,御醫那裡最近焦頭爛額忙得腳不沾地?;噬稀?
這倒是個重要得訊息,“我有所耳聞,皇上愈發地不好了?!?
“司馬可需言辭謹慎些,這事你知我知便可……”陳頊說完了頗有些深意,“到底我也在宮中這麼多年,一個孩子還把不住的話……那豈不是真應了我叔父的話,成不了大事?”
王僧辯也有些驚訝,倒沒想著他真的如此果決,“將軍就不怕我反悔?你謀害皇上之事此時告知於我知曉,若是現下王氏反悔了,將軍豈不是成了壞你叔父大業的罪人?”
陳頊眼底漸漸現出殺傷之色,手指按在那桌上,“司馬也不用如此說,我手下數百密探握著建康消息命脈,王司馬同曲江侯的密謀……自然我也能到些證據,不過就是說好的合作關係,司馬不爲難我,我自然不爲難司馬?!?
嶺南蠢蠢欲動不過就差一句話,王僧辯卻沒想著陳頊竟然真的還弄到了自己挑唆嶺南的書信,一時也強行壓下了火氣,“好,若能成事,日後王氏騰達將軍亦是莫大的功臣。”
陳頊浮起笑意,面上知足,心裡卻暗暗地罵,若不是借你才能與我叔父抗衡,哪裡輪到你一個外姓的人來插手陳氏江山?
狼子野心共謀一室,大好地日頭升起來,若林閣前的紅綢格外惹人眼,陳見琛出來時用手撫過,似是在低頭看著什麼,對著日光反覆地換了角度望,仍是有些傷心。
王顏命人好好地看顧著馬車過來請小姐,一時見她留心於這綢子,“這不過是若林閣的人聽著今日我來,所以便先行佈下了,討個吉利的臉面罷了,只是這用料也是講究的,北邊的絞纈工藝,並非手染,可是少見的桃花紋?!?
陳見琛點頭應下,細細地看過了卻又搖首,“還差得遠……”又是嘆息。
“仍舊不和小姐的心意?”
“心意?這料子不差,差的是顏色?!?
王顏一時不曾明白,只當她嫌這紅,也不再多言,陳見琛卻愣愣地望著紅色憂心起來,曉衣趕忙扶著上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