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皇后 共君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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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舊日猙獰裂骨的傷痕留下了疤,韓子高那一劍根本避開了所有主要血脈,甚至只是皮肉之傷,大夫診治餘人退下,韓子高卻兀自留在屋中,“大夫,太守之傷可有妨礙?”
那大夫趕忙搖首,“韓侍衛有功,太守不過輕傷,絕不……”
韓子高緊跟著壓上一句,“太守可萬萬閃失不得,傷在胸腔,千萬仔細診看?!?
還是個少年人,這一句話卻說得周身鋒芒頓現,直叫那大夫慌忙擦汗,“是是是,太守傷處……嗯……下官看來,這可需得多加註意……”
“太守此次受傷,可是近日不得再騎馬?”
“自然是不可,萬萬不可!”
從頭至尾陳茜一句話沒有說,那大夫卻被韓子高瞬間弄得惶恐不已,不過是些皮肉的傷勢硬是加了湯藥,連聲吩咐著不得騎馬,尚需修養。
天已全亮,撤了火燭之後陳茜看著韓子高換過了染血的衣裳背對著自己。
屋內靜得誰也不願打破,府中之人皆知太守受了傷,加重了守衛。
“這下你日後若是真的不能再騎馬也有了說辭,而且正月入冬諸事繁瑣,也暫時能得一些緩和的餘地。”
韓子高手上的傷口也並不嚴重,好在陳茜見到他的血後意識裡仍舊是猶豫的,並沒有使上全力。直到日光大亮的時候一切才漸漸平息下來,混亂的府中追查了所有地方也沒有看到什麼刺客的行蹤,衆人驚奇之餘卻也不敢怠慢,屋子裡不過只剩下他們兩人。
陳茜看著他的手指被纏纏繞繞地包了起來想要開口說什麼,韓子高卻突然轉身出去,再回來的時候事情變得更亂,誰也沒顧得上再多想。
“離兮沒有回來。”
陳茜不由也有些驚訝,“出山陰驛館之時我還見她隨行。竟然路上私逃?”韓子高急急佩劍在身就欲出去,“方纔衆人回稟就是爲了此事?!?
“等等!”
“已經過去大半日有餘,再晚恐怕更不知她去向,我現在就帶人原路回去搜尋,離兮知道太多事情,她一個人私逃外出實在太過危險?!?
陳茜並沒有阻攔他的意思,“你去可以,但是不要帶她回來?!?
韓子高腳步走至門外驟然停下,“你……”
“殺了她。我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仍舊犯錯。”陳茜的聲音波瀾不驚,卻冷冰冰地扔了這話出來,韓子高並沒有反駁,帶人出去。
他傳令太守命人原路尋人,好似這一時陳茜的部下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意思,副將武歧伯看了看身後衆人,跟著這一身昭彰烈紅色的少年就策馬而出。
最初的時候都聽聞這韓子高美得妖異,暗中傳言更是投了好事者的心思,傳得格外曖昧難言,聽著當日陳茜送他去武場的時候,像是武岐伯這樣正當年的武將就有了看熱鬧的心思,心裡想著縣侯寵著個孩子還寵上了天了,結果第一日,這面色妍麗得直教春花失色的修長少年,竟然就隻手射落了陳氏的軍旗。
想一想,他們十幾歲的時候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氣和膽量。
再後來,韓子高越來越不像一個男寵。
本來人人都以爲這麼漂亮的孩子總該是溫軟聽話的秉性,卻不想他總是做出一些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比如他帶著露骨的傷勢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最後失血過多倒在地上的時候才教人發現。
比如他輕輕鬆鬆地站在跟隨陳茜數年的副將面前,卻一點也沒有什麼卑微的臉色,說著出發尋人,武岐伯竟也就當真領人隨他而去。
什麼時候起,大家都覺得……這少年說的,就一定是陳茜的意思了呢?
他纔不過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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